第一章 春寒夜,年轻人的血色咳嗽
三月的星城,春寒总带着股执拗的湿冷。晚上九点,岐仁堂的木格窗还透着暖黄的灯光,岐大夫正伏案整理药材笔记,案头的紫砂茶壶飘着淡淡的陈皮香。突然,门帘“唰”地被掀开,一股冷风裹着浓重的药味和一丝若有似无的腥气涌了进来。
“岐大夫,您快给我看看吧!再咳下去,我怕是要把肺咳出来了!”说话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名叫阿杰,穿着件薄卫衣,脸色苍白得像宣纸,眼下挂着两个青黑的圈,嘴唇却有些不正常的潮红。他身边跟着个阿姨,是住在隔壁巷的张婶,一路扶着他,急得直搓手:“岐大夫,这孩子叫阿杰,住咱们胡同口那栋楼,您还记得不?大学生刚毕业没多久,在科技园上班,熬了半个月夜,前儿个开始咳,现在竟咳出血丝了!”
阿杰坐下时,肩膀还在微微发抖,一阵急促的咳嗽袭来,他赶紧用纸巾捂住嘴。岐大夫递过一杯温姜水,待他稍缓,才开口问道:“孩子,先别急。说说,怎么个熬法?是加班还是……”
阿杰抹了把嘴,声音沙哑:“嗨,大夫,说出来您别笑话。前阵子公司项目赶工,加了一周班,后来项目结束,想着放松下,就天天晚上跟朋友打游戏、刷视频,常常到凌晨三四点才睡。白天上班没精神,就靠咖啡顶着。三天前晚上下班,骑电动车回来,风特别大,吹得我直打哆嗦,当晚就开始咳嗽,痰多,黄白相间的,像脓一样。”
“一开始没当回事,想着吃点止咳药就行,谁知道越来越厉害。”张婶在一旁接话,“前天找了街口那个诊所的大夫,说他是受了风寒、体内有痰,开了小青龙汤的中成药,喝了四天,咳得更凶了,昨儿晚上咳着咳着,纸巾上就见了红!今儿白天咳了好几回,血线从左边嘴角流出来,吓死人了!”
岐大夫点点头,示意阿杰伸出手。他的指尖冰凉,脉象一搭上去,岐大夫眉头微蹙:左手脉象弦大而散,按之无力,右手稍好,但也透着虚浮。“来,舌头伸出来看看。”舌质偏淡,舌边有齿痕,舌苔中部厚腻,略带黄色,根部却有些水滑。
“晚上睡觉怎么样?”
“根本睡不着啊大夫,一躺下就咳,喉咙里痒,感觉有股腥气往上冲,咳出来又怕,越怕越睡不着,现在头晕得厉害,走路都打晃。”阿杰说着,眼圈就红了,“我这年纪轻轻的,不会是什么大病吧?”
岐大夫没直接回答,转而问张婶:“之前那位大夫用小青龙汤,是觉得他外感风寒、内有痰饮,这思路乍看没错。但阿杰这情况,关键不在那碗‘水’,而在盛水的‘缸’已经漏了。”
第二章 脉证合参:被熬夜掏空的“正气之缸”
岐大夫起身,给墙上的“岐黄济世”匾额掸了掸灰,慢悠悠地说:“《黄帝内经》讲‘正气存内,邪不可干’,反过来,正气不足,邪就容易凑上来。阿杰这孩子,熬夜可不是一天两天,年轻人总觉得自己是铁打的,殊不知熬夜最伤脾胃气血。《脾胃论》里说‘饮食不节,起居不时,皆能损伤脾胃’,脾胃是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你夜夜耗伤,就像油灯一直挑着大灯芯,油早就快熬干了。”
他走到药柜前,拿起一把黄芪,在手里搓了搓:“这时候再感受风寒,就像雪上加霜。体表的寒邪想往里钻,可体内正气不足,打不过邪风,就只能在肺里拉锯。肺主皮毛,又喜润恶燥,你熬夜伤了阴津,肺本就缺滋润,再加上外感风寒,肺的宣发肃降功能就失调了,所以咳嗽、痰多。”
“那为啥用小青龙汤反而咳血了呢?”张婶追问。
“这就是关键了。”岐大夫放下黄芪,又拿起麻黄,“小青龙汤是《伤寒论》里的名方,专门对付‘外寒里饮’,用麻黄、桂枝散表寒,干姜、细辛化里饮,确实是好方。但它有个前提——患者体内正气得足,能扛住这些辛温燥烈的药。阿杰现在脉弦大而散,这是虚象,弦脉主痰饮,也主肝郁,但散脉就是正气耗散的表现了,尤其左手更明显,左手候肝脾,说明他劳倦伤脾,肝气也跟着不舒。”
他指着桌上的药罐:“小青龙汤里的麻黄、桂枝、干姜,都是热性药,就像给一个已经快烧干的炉子硬塞干柴,火是旺了,可炉壁也容易被烧裂。他体内本就阴血不足,再被这些燥药一激,肺络就像久旱的土地一样裂开了,血就跟着咳出来了。这可不是小事,若再耽误,《金匮要略》里说的‘肺痿’就可能找上门,那时候调理起来就更难了。”
阿杰听得额头冒汗:“大夫,我错了,以后再也不熬夜了!您快想想办法,救救我吧!”
“别急,既然找到了病根,就有办法。”岐大夫铺开宣纸,研起墨来,“治病如治水,现在既要堵漏洞(补正气),又要清淤塞(化痰饮),还要修堤坝(护肺络)。但第一步,得先把那把烧得太旺的火给降下来,同时把漏掉的‘油’补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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