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冻结的意识碎片在灼热与冰寒的对冲中沉浮。没有声音,没有感觉,仿佛宇宙爆炸前的奇点,又似万物消亡后的废墟。
然后……
滴答。
一点冰凉的液体……落在额心。
滴答…滴答…
接连不断!带着某种金属腔调的回响,冰冷无情地凿破死寂的冰层。
冷!刺骨的寒冷!如同亿万根针扎入被烈火灼烧过的神经末梢!冰水顺着鬓角滑落耳窝的触感异常清晰!刺激得小山猛地痉挛抽动!
“呃——!”嘶哑的破音卡在撕裂的喉咙里,带着血沫的腥咸。眼皮沉重如同焊死的铁门,每一次挣扎都牵扯着眼球深处爆裂般的刺痛!
光亮!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穿透肿胀眼睑的缝隙,模模糊糊地涂抹在视网膜上。不是自然的日光,更像是某种劣质灯泡的惨白晕染。
滴答。
又是一滴冰冷的水,精准砸在人中。冰得小山剧烈一颤!剧痛如同从冻僵的硬块中解冻苏醒,自胸口、双臂、右腿……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同时开始攒刺!
“呃啊!”惨叫终于冲破了喉咙的堵塞,沙哑凄厉。他猛地试图蜷缩,身体却像被焊死在冰冷的台面上,僵硬麻木,只有锥心的痛感提醒着这具破烂的存在。
嗡…… 一股强劲的冷风,带着浓烈的消毒水气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手术器械的冰冷金属腥气,狠狠刮过他裸露的上半身皮肤。皮肤上瞬间凸起一层冰冷的颗粒。
他艰难地掀开一条眼缝。
白……惨白的墙……布满细小龟裂,墙皮剥落处露出斑驳暗黄的底子。墙壁中段,一根同样惨白的、同样布满细小裂缝的灯管嵌在同样布满锈迹的铁罩里,正疯狂地、细微地频闪着。光晕像垂死挣扎的鬼眼。
台面冰冷的触感清晰传来。这是一张狭长、表面布满黑色擦痕和暗红色无法彻底洗掉污渍的铁皮台。边缘粗糙,硌着他侧躺的肋骨。自己正侧卧在这冰冷台面上,身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散发着漂白水和陈旧霉味的灰白布料,布料边缘满是磨损的毛边。
这不是误区!也不是废弃船坞!像……像某个尘封多年的简陋手术室?或是储藏间?
目光艰难地扫向下方——自己竟然没穿外衣!缠满肮脏绷带的身体露在外面,绷带上凝结着暗红与褐黄混杂的污迹,浓重的伤口腐败气味混合着消毒水的异味,呛得他鼻腔刺痛。右腿膝弯那道被贯穿撕裂的巨大伤口被厚厚绷带覆盖,依然肿胀紧绷,每一次心跳仿佛都在那里炸开!左臂至肩膀一大片皮肤呈现出诡异的蜡质灰白色,紧绷着如同套了一层劣质塑料壳,边缘则是被腐蚀烧灼后留下的狰狞暗疤,不时传来细微的抽搐灼痛。
更让他窒息的是——胸膛正中那片曾被“02”铜符灼烫的位置!此刻如同被烙铁反复按压过无数次,皮肉深陷,边缘焦黑卷曲,中心一片令人绝望的死寂灰白!残留的剧烈灼痛正沿着神经疯狂地向大脑深处攀爬,带来一阵阵眩晕!
这里……是谁的地方?那铁链的怪物呢?医生?!“公司”?!
巨大的惊悚猛地攥住心脏!他猛地想撑起身体,但四肢如同灌满冰冷铅块!剧痛和无力感同时绞杀上来!
啪嗒…啪嗒…
脚步声!
清晰!稳定!鞋底踩踏冰冷水泥地面特有的硬脆声响!从……外面?走廊?正由远及近!向着这个房间的方向!
小山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血液如同瞬间被抽干!身体如同被钉死在冰冷的屠宰台上!他想屏住呼吸,气管却剧烈抽搐,引发一串撕心裂肺的呛咳!
“咳咳咳——!”带着血丝的嘶咳声在死寂的室内格外刺耳!
门把手……转动了。
门没有发出预想中的刺耳吱呀,只有极其轻微的轴承摩擦声。一股更浓烈、更冰冷的消毒水与金属混杂气息率先涌入。一个瘦长的身影裹在门框光影投射下的黑暗里。
人影停在门口,并未完全走进惨白灯光覆盖的区域。光线吝啬地勾勒出他深灰色的裤腿和一双破旧磨损却异常干净的黑色皮鞋。鞋尖沾着几粒微小的干结泥点。
然后,一只手从门口的暗影里伸了出来。
手很枯瘦,骨节异常粗大突出,指节皮肤同样呈现出一种非自然的暗褐色,像是常年被某种药剂浸泡过。指甲修剪得极短,边缘平滑干净,与这简陋肮脏的环境格格不入。指腹与虎口布满厚厚的黄茧,如同老树的瘤疤。
这只手握着一支闪着寒光、针尖处不断溢出透明液体的注射器。没有犹豫,那枯手熟练稳定地向前伸出,尖锐冰冷的针头无视小山绝望惊惧的目光,稳稳地刺破了他右臂绷带下裸露着、因寒冷和恐惧而布满鸡皮疙瘩的松弛皮肤!
一股强烈的、类似薄荷提纯物的辛辣冰冷瞬间顺着针头扩散开来!紧接着,那冰冷化作无数细小的、狂暴的电针,沿着血管疯狂冲入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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