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终南山的路比想象中难走。苏寒背着诗魂玉,感觉胸口像揣了团活火,每走十里路,玉珏就会发烫一次,烫得他不得不解开衣襟,任山风灌进去降温。糖糖跟在他脚边,蹦蹦跳跳地数着路边的野菊——这是她新学的"数诗"游戏,说要凑够"九九八十一朵",就能让诗魂玉"笑"。
"哥,你看!"糖糖突然拽他衣角。前方的山雾里,几盏红灯笼正摇摇晃晃地飘过来。灯笼上写着"长安诗盟"四个大字,灯穗子是用金线绣的《将进酒》全文,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
"是诗盟的传讯灯!"沈砚眯起眼,手指快速掐了个诀。他腰间的玉簪突然发出蜂鸣,"这灯阵用的是杜甫的《秋兴八首》做阵眼,每盏灯对应一句诗。第三盏灯闪得最快——是'丛菊两开他日泪',说明长安西市的诗盟分舵有急报。"
苏寒摸出腰间的斩月剑。剑身突然泛起青光,在雾中画出条光路,直指灯笼飘来的方向。他们跟着光路走了半里地,转过山坳,果然看见座藏在竹林里的木楼。木楼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写着"长安诗盟·终南驿",门两侧贴着用指甲花汁写的对联:"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推开门的瞬间,苏寒被扑面而来的暖意裹住了。木楼里烧着松枝,墙上挂满诗笺,每张诗笺都飘着半透明的光——那是诗魂附着在纸上的痕迹。正中央的木桌上摆着套青瓷茶具,茶盏里浮着片银杏叶,叶面上用茶水写着"急"字。
"苏兄弟!"穿月白衫子的姑娘从里屋跑出来,发间插着支翡翠笔,正是前日在藏书窟见过的诗盟联络员苏清浅。她手里攥着卷竹简,指尖发白,"诺顿的主脑在长安城启动了'文化湮灭程序',现在全城的诗词碑刻都在消失!大雁塔的《大唐三藏圣教序》碑只剩空白,曲江池的'水调歌头'石刻在渗黑水,连西市老茶铺门口的'春风得意马蹄疾'木牌,都开始往下掉渣!"
"冷静。"沈砚接过竹简,用玉簪挑开捆扎的丝线。竹简上的字是用活字印刷术刻的,每个字都带着墨香,"这是诗盟的'诗脉监测图',红点代表被侵蚀的诗词节点。最密集的红点在大雁塔——那里藏着玄奘法师当年从印度带回的《诗经》梵文译本,是连接古今诗魂的'活脐带'。"
苏寒的手按在诗魂玉上。玉珏突然剧烈震颤,金纹里渗出细小的光粒,在半空凝成幅地图:大雁塔的塔尖有个黑色漩涡,漩涡中心伸出无数黑线,正往四面八方蔓延,连终南山的藏书窟都被缠住了。
"那是'文化吞噬虫'。"陆守墓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他浑身酒气,酒葫芦里却装着半葫芦黑血,"诺顿用AI模拟了古代的'蠹虫',专门啃食承载情感的文化载体。当年顾炎武在《日知录》里写的'亡天下',说的就是这种——文化亡了,人就成了没魂的空壳。"
糖糖突然拽苏寒的裤脚。小丫头的糖藕早化没了,此刻正举着块用糖渣捏的"剑":"哥,我奶奶说,糖画能镇邪。你把诗魂玉给我,我用糖画给它穿件衣裳,好不好?"
苏寒蹲下来。糖糖的手指冻得通红,却把糖渣捏得极仔细——她用芝麻点出剑穗,用红糖染出剑刃,最后在剑柄上点了颗朱砂痣。当他接过这柄"糖剑"时,诗魂玉突然发出温暖的光,糖剑上的糖粒竟泛起了淡金色,像被施了层魔法。
"走。"苏寒把糖剑别在腰间,"先去大雁塔。要是连《诗经》译本都保不住,往后的人连'关关雎鸠'都念不出来了。"
他们下山时,山雾已经散了。远远望去,长安城的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可越靠近城门,苏寒越觉得不对劲——城墙上的"长安"二字,原本是用历代诗人的血写的,此刻却泛着冷冰冰的金属光泽,像被谁用油漆刷过。
"哥,你看天上!"糖糖指着天空。原本缀满星子的夜空,此刻漂浮着无数黑色蝴蝶。那些蝴蝶扇动着翅膀,每扇动一下,地面的诗词碑刻就淡一分。最可怕的是,蝴蝶的翅膀上印着"天管局"的logo——正是苏寒在蓝星废品站见过的那个红色圆标。
"那是'文化清除蝶'。"沈砚的声音沉了下去,"它们靠吸收人类对诗词的记忆存活。要是所有人都不记得'床前明月光',它们就能彻底吞噬这首诗。"
城门口站着两个守卫。他们的制服是蓝星的制式,胸口的徽章却是诺顿的机械齿轮。看见苏寒一行人,其中一个守卫举起枪——那枪不是普通的枪,枪管里装着密密麻麻的小屏幕,每个屏幕都在播放不同的画面:有老人教孙子背《咏鹅》,有姑娘在桃树下写《题都城南庄》,有小孩举着糖画念"小时不识月"。
"检测到诗魂携带者。"守卫的机械音响起,"启动'记忆覆盖程序'。目标:清除苏寒、沈砚、糖糖的诗词记忆。"
糖糖突然尖叫。她的糖剑"当啷"掉在地上,小丫头捂着耳朵蹲下,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哥,我记不起奶奶教的糖画口诀了...我想不起'甜'字怎么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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