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品站的老槐树下,诗会的热闹裹着糖画的甜,混着老槐树新抽的芽香,在晨风中织成张甜津津的网。苏寒蹲在石凳上,看阿秀用竹篾编的诗笺筐——每根竹篾都浸过诗魂海的泉水,编成的小筐能装下三百年前的月光。筐沿缀着几缕蓝布,是林母连夜缝的,针脚里藏着《关雎》的韵脚,摸上去像触到了奶奶织毛衣时,指腹蹭过的毛线球。
“哥!”糖糖举着糖画兔子从树后钻出来,银锁上的星辉比昨日更盛,像撒了把细碎的星子在锁面上跳。她的手指沾着糖渣,在苏寒手背上画了只圆滚滚的兔子,耳朵尖点了颗金粉——那是诗魂之海的星屑,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微微发烫,“我把糖画藏在树洞里了!等诗会开始,让星星下来吃!”
“小馋猫。”苏寒笑着刮她鼻尖,目光却落在树顶那簇新芽上。嫩绿色的叶片间,果然缀着颗缺了块的糖画兔子,绒毛上的星屑在阳光下闪着碎钻似的光。他伸手触碰叶片,指尖传来细微的震颤——那是诗魂在低语,像极了奶奶教他背《静夜思》时的温柔,又多了几分清亮的雀跃,像糖糖去年冬天蹲在废品站门口画糖画时,呵出的白气里藏着的期待。
“各位!”林母站在废品站门口,手里举着块蓝布,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诗会的主会场设在老槐树下,诗魂海的星子会落进我们的茶盏里。现在,请大家把带来的诗稿放进诗笺筐——每首诗,都会是星子落地的坐标。”
人群顿时热闹起来。张叔从怀里掏出本磨破的旧书,封皮上写着《民间谣》,书页间夹着半片干枯的槐花瓣,是去年春天他和老伴儿在树下捡的,花瓣背面还歪歪扭扭写着“糖糖”二字,墨迹被露水晕开,像朵淡蓝色的云;阿秀的竹篮里装着孩子们写的童谣,纸页上沾着蜡笔画,有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在画旁写:“糖糖姐姐的兔子最甜,比星星还甜”,字迹边缘还洇着点糖稀,像撒了把金粉;陆守墓人把斩月剑往地上一插,剑身上竟浮现出《将进酒》的诗句,被他扯下来塞进诗笺筐时,剑刃嗡鸣如琴,惊得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翅尖抖落几点星屑,正落在阿秀的茶盏里,荡开一圈圈金纹。
“我来!”糖糖踮着脚,把藏在树洞里的糖画兔子捧出来。糖画表面结了层薄霜,她哈了口气,霜花簌簌落下,露出底下裹着的星屑——那是昨夜诗魂海涨潮时,她蹲在废品站门口接的,星屑里还混着半粒去年她画坏的糖画碎屑,“糖糖的诗是——《糖画兔》!”
她清了清嗓子,用童声念道:“糖糖画兔兔,耳朵缺半块。糖糖等星落,星落兔兔甜。”尾音像沾了蜜,甜得人群里几个小娃娃跟着哼起来。陆守墓人拍着大腿应和:“好!再来段《将进酒》——‘糖画兔,甜如蜜,星落兔,诗满蹊’!”酒液溅在诗笺筐上,竟在竹篾上晕开朵梅花,是《咏梅》的韵脚,花瓣边缘还泛着糖稀的焦糖色。
众人拍手叫好,诗魂海的星子突然密集起来,像下了场金色的雨。每片星子落进茶盏,茶水就泛起对应的诗句:“关关雎鸠”落进张叔的茶盏,他手里的旧书自动翻到《关雎》页,书页间夹着的槐花瓣飘起来,打着旋儿落在糖糖发间,恰好盖在她耳后那颗淡褐色的小痣上;“低头思故乡”落进阿秀的茶盏,她竹篮里的童谣纸页纷纷扬扬,像落了满筐月光,其中一张恰好盖在“糖糖”二字的花瓣上,墨迹被月光浸得更深;“天生我材必有用”落进陆守墓人的酒坛,酒液突然沸腾,溢出的酒珠在空中凝成“有用”二字,又被风卷着飘向老槐树,新芽抽得更急,眨眼间就冒出半寸,叶尖还挂着颗糖稀凝成的星子,比昨日的更亮。
“看!”阿秀指着树顶,声音发颤,“糖糖的糖画兔子在发光!”
众人抬头,只见树顶那簇新芽里,缺了块的糖画兔子正泛着暖金的光。它的耳朵尖上,有颗星子正在凝结——那是诗魂之海的种子,终于在糖糖的诗里,长出了第一颗真正的星。星子周围缠着细弱的金线,像婴儿的脐带,正往老槐树的年轮里钻,年轮的纹路里竟渗出淡淡的糖香,像极了糖糖熬糖画时的灶火味,混着点若有若无的茉莉香——那是林母昨天新晒的茉莉花茶的味道。
苏寒摸了摸怀里的《李太白集》残页,残页上的最后一行字已经泛着金光:“诗是人心火,越烧越明亮,烧尽黑暗,方见星河。”他忽然明白,所谓“诗魂之主”,从来不是某个人,而是所有为诗心跳的人共同的心跳声——是奶奶教他背诗时的温柔,是林小棠塞给他的糖画兔子,是糖糖银锁里的星光,是所有被诺顿抹除的诗,此刻都化作金色的光流,在天地间流淌。
“哥!”糖糖突然拽他的衣角,声音里带着哭腔,“星星掉下来了!”
顺着她的手指望去,诗魂海的星子正化作细碎的光屑,簌簌落向废品站。每片光屑掠过的地方,老槐树的年轮里渗出金色的光,像是被唤醒的诗魂在跳舞。更远处,蓝星的遗忘之海方向,有团黑雾正在消散,露出底下湛蓝的海面——那是被诺顿污染的星海,此刻正重新泛起翡翠色的光,浪花里浮着细碎的诗句,像撒了把会发光的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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