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的疼痛是尖锐而具体的,但更深的寒意,却像无形的冰水,从脚底漫上来,淹没了四肢百骸,冻结了心脏。那是什么?是刚刚在市井烟火中被顾沉舟的“心弦”系统无意间撩拨起的一丝微弱灵感星火吗?那点微光,还没来得及在她枯竭的创作心田里扎根,就在这突如其来的、充满恶意的暴力撞击下,被彻底浇灭,连一丝青烟都没能留下。只剩下冰冷的恐惧余烬,在灵魂的灰暗中明明灭灭,散发着绝望的气息。
一个年轻警官拿着记录本走过来,雨衣上的水珠不断滚落,他眉头紧锁,语气凝重:“苏小姐,现场初步勘察判断,对方是蓄意撞击,目标非常明确,就是冲您来的。肇事车辆是无牌车,显然是计划好的。我们会调取沿途所有监控,全力以赴追查,但…”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沉重,“对方手法非常专业老练,反侦查意识极强,恐怕…留下的有效线索会非常有限。”
“专业?”苏星晚下意识地重复着这个词,声音很轻,几乎被淹没在哗哗的雨声里,却带着一种彻骨的寒意,仿佛从冰窖深处捞出来的。这个词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深处最黑暗的闸门——“夜枭”!那些盘根错节、手段阴狠毒辣、如同毒蛇般潜伏在阴影里的势力!她以为那场席卷整个音乐界的风暴已经平息,真相大白,秩序重塑。现在看来,她太天真了。那场风暴只是撕碎了表面的巨网,真正的毒蛇并未被连根拔起,它们只是被暂时逼退,缩回了更深的、更隐蔽的巢穴,舔舐着伤口,积蓄着毒液,等待着最致命的反扑时机!这冰冷的撞击,就是它们吐出的第一道毒信!
这个认知带来的寒意,比桥上的狂风暴雨更甚百倍。
就在她心神剧烈震荡之际,一阵急促到近乎慌乱的脚步声,踏破密集的雨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冲势!
顾沉舟来了!
他几乎是撞开了警戒线边缘的隔离带,无视了旁边警察的示意。昂贵的西装外套被雨水彻底浸透,沉重地贴在身上,前襟随意地敞开着,露出里面同样湿透的衬衫。平日里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凌乱不堪地贴在苍白的额前,不断滴着水。他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惨白,嘴唇紧紧抿成一条失去血色的直线。然而,那双眼睛——在昏暗雨幕和闪烁警灯映照下——却亮得骇人,如同在暴风雪中锁定了猎物的鹰隼,带着焚尽一切的狂暴怒意和失而复得的巨大恐惧,瞬间攫住了站在警车旁、裹着毯子的苏星晚!
“星晚!”
他的声音嘶哑破裂,像被砂纸狠狠磨过。几步就跨到了她面前,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她身上焦灼地扫过——湿透的头发、苍白的脸颊、裹紧的毯子下微微发抖的身体……最终,那锐利得几乎能穿透皮肉的视线,死死地、死死地定格在她额角那道已经由医护人员简单处理过、贴上了纱布,却依旧有新鲜血丝顽固渗出的伤口上!
他猛地伸出手,指尖带着冰凉的雨水和一丝无法控制的、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似乎想要触碰那刺目的伤口,想要确认她的存在和温度。然而,就在指尖即将触及那带着湿意的纱布边缘时,他的手猛地顿住,然后狠狠地攥紧成拳!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嘣声,瞬间捏得死白,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在强行压抑着某种足以摧毁一切的暴戾冲动。
“我没事,沉舟,真的…只是皮外伤。”苏星晚抢先开口,声音依旧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沙哑,她试图对他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想告诉他不必如此担心。然而,她苍白的嘴唇只是无力地牵动了一下,那个笑容还未成型便已破碎,映在她眼中的惊悸和无法掩饰的颤抖,将她努力维持的镇定击得粉碎。
顾沉舟没有说话。他没有看她的眼睛,目光沉沉地落在她额角的伤口上,那眼神深得像化不开的浓墨,翻涌着惊涛骇浪。他看到了她强装的镇定下掩藏不住的惊悸,看到了她搁在毯子边缘、指尖无法抑制的细微颤抖,更看到了她身上那条厚毯也掩盖不住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和恐惧。
下一秒,他猛地伸出手臂,以一种近乎窒息的力道,将她整个人狠狠地、紧紧地拥入怀中!
冰冷的湿衣瞬间紧贴,隔着薄薄的毯子,苏星晚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下那颗心脏在疯狂地搏动,一下,又一下,沉重而狂野,如同失控的擂鼓,重重敲打着她的耳膜和灵魂。那搏动传递来的,是失而复得的巨大恐惧,是后怕到极点的战栗,更是被彻底点燃、足以焚毁一切的滔天怒意!他的手臂箍得那样紧,勒得她有些生疼,仿佛要将她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里,用最原始的方式确认她的存在和安全。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反复呢喃,滚烫的呼吸拂过她冰冷的耳廓。这声音像是在安抚她,更像是在拼命说服自己那颗仍在狂跳的心脏。每一个字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粗粝沙哑,仿佛从滚烫的砂砾中艰难挤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