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挑衅,是宣告。宣告着阴影深处那庞然之物的存在,宣告着它掌控全局的傲慢,宣告着它对秘密那不容染指的占有欲。一股冰冷的愤怒,取代了最初的震惊和悲痛,在苏星晚的血管里奔流。
“知道了。”顾沉舟的声音透过加密频道传来,压得极低,却像淬了火的钢,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重量。他掐断了通讯,将那个小小的仪器收回内袋。月光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眼神锐利地扫过寂静的山坳,搜寻着任何一丝不协调的气息。没有追兵的迹象。对方的目的很明确:拿到文件,灭掉源头,清扫痕迹。他们成功了前两项,而清扫……正在进行时。
“他们赢了这一局,”苏星晚开口,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像结了冰的湖面,“赢在快,赢在狠,赢在……毫无底线。”她低头,看着手中那沉甸甸的油布包裹。这是瓦伦丁教授用生命传递的火种,也是风暴眼中唯一的坐标。“但这只是开始。他们擦掉了名字,却擦不掉教授几十年的研究心血在这里,”她指尖用力,按在文件袋上,“更擦不掉,他们自己暴露出来的……恐惧。”
“恐惧?”顾沉舟的目光转回她身上。
“对,”苏星晚抬起头,眼中那团压抑的火焰在月光下灼灼逼人,“他们如此惧怕教授的研究被公开,如此急迫地要抹掉一切痕迹。这说明什么?说明教授是对的!‘灵犀共振’并非虚无缥缈的传说,而是真实存在的技术!说明我们追踪的方向,击中了他们的要害!他们害怕的,不是我们,是真相本身被点燃!”
顾沉舟沉默了几秒,缓缓点头,紧绷的肩线似乎放松了一丝。恐惧,是敌人最大的破绽。“文件是明灯,也是靶子。接下来,我们就是风暴本身。”他望向远处公路隐约的轮廓,“林薇那边暂时指望不上,常规渠道被盯死了。我们得靠自己,用最原始的方式,把这东西……送出去,解读它。”
“不能送,”苏星晚断然道,思路在巨大的压力下反而异常清晰,“任何物理传输,任何数字传输,都在对方的监控甚至干扰之下。瓦伦丁教授用生命告诉我们,他们有能力无声无息地侵入、抹除。这东西一旦离开我们,下一秒就可能消失,或者被篡改。”她深吸了一口带着泥土和草叶清冷的空气,“我们需要一个‘堡垒’,一个物理隔绝、绝对安全的地方,由我们自己来破译它。然后,像教授说的,找到那真正的‘钥匙’。”
顾沉舟立刻领会:“安全屋不行,常规据点也不行。他们能追踪我们到皮恩扎,说明渗透程度远超预估。”他脑中飞速检索着团队在全球布下的、极少启用、完全物理隔绝的终极避险点。“去‘方舟’,”他做出决定,“阿尔卑斯山,勃朗峰地下。那里有我们需要的环境,储备,以及……时间。”
接下来的几十个小时,如同在雷区跳舞。他们抛弃了所有电子设备,仅凭着训练有素的野外生存能力和顾沉舟脑中精确的地图,如同幽灵般穿越托斯卡纳的丘陵、葡萄园和森林。避开主要道路,依靠星辰和地标导航,在废弃的农舍短暂休整,饮山泉,嚼着应急干粮。风声鹤唳,每一片不寻常的落叶摇曳,每一只夜鸟的惊飞,都让神经绷紧到极致。苏星晚的手指从未离开过腰间隐藏的配枪,更从未让那份油布包裹的文件离开自己的视线一秒。瓦伦丁教授书房里那冰冷的金属红眼和“沙沙”声,成了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背景音。
当他们终于辗转抵达瑞士境内,利用早已安排好的、与数字世界毫无瓜葛的古老走私者路径,如同鼹鼠般潜入勃朗峰深处那座代号“方舟”的废弃冷战时期地下监测站时,紧绷的弦才敢稍稍松懈。厚重的铅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巨大的空间里,只有应急电源提供的惨白灯光,照亮布满灰尘的陈旧仪表盘、粗大的管道和冰冷的混凝土墙壁。空气带着永恒不变的、冰冷的金属和机油的味道。
团队的其他核心成员已经通过不同渠道秘密抵达,林薇最后一个进来,脸色苍白,眼窝深陷,显然在数字战场上经历了惨烈的断后。“他们疯了,”她声音沙哑,“攻击源像鬼影一样,在全球节点跳跃,我们七个备用通讯链全断了。他们……像是在织一张大网,要把所有可能泄密的缝隙都堵死。”
没有时间寒暄。在“方舟”最深处的核心分析室,厚重的金属门落下,形成物理和电磁双重隔绝。惨白的灯光下,巨大的合金分析台上,那份油布包裹的文件终于被小心翼翼地摊开。瓦伦丁教授的手稿展现在众人眼前——发黄的纸张上是密密麻麻、极其工整却透着一种奇异美感的笔记,大量手绘的复杂几何结构图、声波频谱分析、光干涉模型,以及用红蓝两色墨水反复标注、推导的核心公式。那些与文件残片同源的诡异符号,被教授用清晰的箭头标注着对应的物理参数和调制方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