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笔尖划过草稿纸的摩擦声,以及偶尔压抑的、关于某个参数意义的低声争论。时间在绝对的隔绝中失去了意义。苏星晚几乎不眠不休,她的眼睛熬得通红,却亮得惊人。她强迫自己暂时放下教授倒下的画面,全身心沉浸在这些跨越了时空的智慧密码之中。顾沉舟则利用站内尘封的、与外界物理断连的旧时代大型分析仪,尝试将教授手稿中的数学模型进行数字化模拟推演。
艰难,晦涩,如同在黑暗中解一团被水浸透又冻成冰坨的丝线。瓦伦丁教授的研究深邃得令人绝望,许多概念完全颠覆了现代物理和神经科学的认知框架。然而,随着关键节点一个个被艰难地打通,一种令人心悸的蓝图逐渐在他们眼前展开。
“‘灵犀共振’……它像一把无形的手术刀。”林薇指着投影幕布上最终构建完成的、一个极其繁复的多维能量场模型,声音带着震撼后的干涩。模型的核心,是教授反复强调的“基点”——一个经过特殊调制、能引发目标群体潜意识深处特定情绪(如恐惧、狂热、顺从)共鸣的“初始符码”或“原始频率”。“一旦这个基点被精准‘植入’——可能通过伪装成自然现象(如特定天气下的次声波)、公共事件中的声光刺激、甚至嵌入流行文化符号——它就如同投入湖面的第一颗石子。”模型动态演示着,以基点为震源,无形的能量涟漪开始扩散,依据教授手稿中的调制公式,自动寻找并“共振”那些在生理或心理上具有某种潜在共性(基因标记的敏感点?共同的文化创伤记忆?)的个体。“涟漪会自我增强,相互耦合,最终形成覆盖性的‘场’……”林薇的声音有些发颤,“在这个‘场’内,个体的理性思考被压制,群体性的情绪被无限放大并导向预设的方向……就像……就像无形的提线。”
“这就是‘众神低语’的真相……”一位专攻群体心理学的队员喃喃道,脸色发白,“不是魔法,是精密操控的集体催眠……利用的是人性深处的弱点。”
“教授提到的‘钥匙’呢?”苏星晚紧盯着模型,追问核心,“他最后说‘钥匙’不在这里。”
顾沉舟调出模型的另一个隐藏层,那是教授在手稿边缘用颤抖笔迹反复标注、打满问号的部分。“这里。‘锁’是技术本身,而‘钥匙’……教授推测,可能是一种能天然稳定或中和这种共振效应的物质,或者……一种逆向的调制频率。他提到过几个模糊的线索指向——北欧神话里能平息诸神怒火的‘世界树汁液’;南太平洋某个原始部落祭祀中使用的、能让人神智清明的特殊深海矿石粉末;甚至……东方道教内丹典籍中描述的某种调和身心的‘先天之气’。他认为,古人可能并非只发现了如何制造共振,也发现了与之制衡的‘解药’。”
分析室里陷入一片死寂。技术蓝图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更深的寒意。对方已经掌握了“锁”(至少是部分),而“钥匙”却如同散落在历史尘埃里的碎片,虚无缥缈。时间,是他们最奢侈也最匮乏的资源。
“方舟”厚重的合金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息,却隔绝不了那份油布文件在每个人心头压下的铅云。分析室里,惨白的灯光打在瓦伦丁教授手稿繁复的几何图形和公式上,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苏星晚指尖划过教授用红墨水重重圈出的“基点共振”模型说明,那冰冷的笔迹仿佛还残留着老人临终前的恐惧与不甘。
“‘基点’……”她低声重复,声音在空旷的室内激起轻微的回响,像石子投入深潭,“这就是他们控制网络的‘震源’。一旦播下,涟漪自生。”模型在投影幕布上无声运行,无形的波纹以预设的基点为核心,自动耦合、扩散,吞噬着代表个体的光点。这精巧的杀戮,不见硝烟,却直指人心最脆弱的根基。
“抹杀瓦伦丁,抹除线索,是为了确保他们能独占这把‘锁’,并且在我们找到‘钥匙’之前完成布局。”顾沉舟的声音低沉而肯定,他调出林薇在通讯彻底中断前最后传来的全球异常活动图谱快照。几个曾被标记为“杂音”活跃点的区域——南美雨林边缘、东地中海沿岸、东南亚某金融中心——其低频信息流的异常峰值在最近七十二小时内,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同步增强的趋势,如同沉睡巨兽逐渐加速的心跳。“他们在加压。‘基点’的测试……或者部署,可能已经开始了。”
林薇伏在控制台上,手指疲惫地揉着太阳穴:“没有网络,我们就是瞎子。常规的卫星、基站监控肯定在他们的屏蔽和污染范围内。要捕捉这种无形的‘共振’,需要全新的‘眼睛’和‘耳朵’。”
沉默笼罩下来,只有老旧仪器风扇低沉的嗡鸣。苏星晚的目光缓缓扫过分析室内尘封的设备——那些属于冷战时期的庞大仪器,粗笨的线缆,闪烁的真空管指示灯,早已被时代淘汰的模拟信号分析仪。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一台覆盖着厚厚灰尘、形如巨大金属柜的设备上。外壳的铭牌在昏暗光线下依稀可辨:“宽频被动式地磁/次声波记录仪——型号‘谛听者’”。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