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对上陆嫁嫁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
前路纵有荆棘,只要并肩同行,便无所畏惧。
谕剑天宗的晨雾还未散尽,李长久已在剑坪上练了三遍剑。金乌真火裹着剑气划破长空,在青石地面上留下淡淡的焦痕,却总觉得心有郁结——昨夜瀚池虽灭,但临死前那声“暗日已至,谁也逃不掉”的嘶吼,像根刺扎在他心头。
“在想什么?”陆嫁嫁提着食盒走来,素白的道袍上还沾着药香。她将一碗莲子羹推到他面前,指尖不经意触到他腕间的剑茧,“剑招乱了。”
李长久收剑入鞘,看着她眼底未消的青黑:“你该多歇会儿。”昨夜她强行逼出黑雾,虽有先天剑体护身,终究伤了根基。
“放心,死不了。”陆嫁嫁笑了笑,忽然压低声音,“我在瀚池的残魂里读到些东西——他与‘不可观’的某些人有过勾结,目的是为了打开神国牢笼的‘西天门’。”
李长久端着碗的手猛地一顿。不可观,他前世的师门,那个藏着太多秘密的地方。他忽然想起大师姐神御临行前的眼神,当时只当是示好,现在想来,恐怕另有深意。
正说着,宁小龄抱着一堆卷宗跑来,雪白的狐尾在身后急得直晃:“不好了!南州传来消息,万妖城的妖族突然越过边境,说是要‘借道’去中洲,已经和赵国的守军打起来了!”
卷宗散开,里面的画像让李长久瞳孔骤缩——领头的妖族将领,赫然长着九颗头颅,正是本该死在南荒的九婴!
“怎么可能?”陆嫁嫁皱眉,“我亲眼看着它坠入葬神窟,那里的混沌之力连五道境都能消融……”
“除非有人救了它。”柳珺卓不知何时出现在剑坪边缘,她抛过来一枚黑色鳞片,“这是剑阁弟子在边境捡到的,上面的妖气混杂着神国神官的气息。”
李长久捏起鳞片,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这气息他再熟悉不过——属于十二神国的“冥狰”,权柄为“灾难”的那位。
“西天门、万妖城、神国神官……”他将线索在脑中串联,忽然看向宗主殿的方向,那里的晨雾中,隐约有一道金色的流光闪过,“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安稳太久。”
话音未落,一道金光已落在剑坪中央,化作司命的身影。她依旧穿着那身神官服饰,脸上却带着罕见的凝重:“断界城的时间长河出现逆流,有人在篡改过去。夜除前辈让我来报信,说是看到了‘帝俊’的影子。”
李长久的心脏猛地一沉。帝俊,他的前世,那个被太初六神忌惮的存在。若有人能篡改与帝俊相关的过去,意味着对方已经触碰到了时间权柄的核心。
“还有一事。”司命看向陆嫁嫁,递过一枚玉符,“叶婵宫前辈传来消息,赵襄儿在朱雀神国遇袭,对方用的是‘纯阳’权柄的招式,像是……另一个赵襄儿。”
陆嫁嫁接过玉符的手微微颤抖。赵襄儿的权柄“纯阳”独一无二,除非……有人复刻了她的权柄。
剑坪上瞬间陷入沉默。晨雾被风卷散,露出远处连绵的山峦,那些山峰在晨光中若隐若现,竟像是一只只蛰伏的巨兽。
李长久忽然笑了,将莲子羹一饮而尽,起身时剑气已凝于指尖:“看来想歇着是不成了。小龄,你去古灵宗借轮回镜,看看九婴的底细;柳师姐,劳烦你去剑阁一趟,问问柯剑圣对神国神官的动向知不知情;嫁嫁,我们去趟断界城,看看时间长河里到底藏了什么猫腻。”
“那你呢?”陆嫁嫁抓住他的手腕。
“我得先去趟赵国。”李长久的眼神锐利如剑,“有些账,该和那位‘娘娘’算算了。”
他想起赵襄儿额间的朱砂痣,想起她斩情证道时的决绝,忽然明白——这场博弈里,没有人能置身事外。无论是前世的帝俊,还是今生的李长久,都必须亲手揭开那层笼罩世界的迷雾。
司命化作金光离去时,李长久忽然回头,看向剑坪边缘的那株古松。树下的阴影里,有一片落叶正在逆向飘动,仿佛时间在那里打了个结。
他指尖微动,一道剑气悄无声息地射过去,将那片落叶钉在地上。落叶在剑气中扭曲,化作一张燃烧的符纸,上面的字迹渐渐清晰——“暗日生于长明”。
李长久盯着符纸燃尽的灰烬,忽然想起圣人说过的话:“光明与黑暗从不是对立,而是同根而生。”
原来如此。
他转身时,朝阳正好跃出山头,金色的光芒洒满谕剑天宗,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陆嫁嫁站在光里,长剑斜指地面,晨光在剑身上流淌,像一条跃动的金龙。
“走吧。”李长久朝她伸出手。
陆嫁嫁握住他的手,指尖相触的瞬间,两道剑气在空中交汇,凝成一道笔直的光痕,指向远方的天际。
那里,云层翻涌,似有风暴正在酝酿。但这一次,李长久知道,他们不再是孤身一人。
赵国皇城的朱漆大门前,李长久被拦了下来。守城的卫兵握紧长戟,铜甲在烈日下泛着冷光:“陛下有令,近日不见外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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