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内侍应声而去。东方澈正欲将粥喂给父皇,闻言动作微顿。他看了一眼那碗清香扑鼻的梗米粥,又看了看周太医。周太医捋着花白的胡须,目光温和地回视他,带着医者特有的仁厚与洞悉:“殿下近日劳心案牍,又忧心陛下龙体,老臣瞧着气色也略有不足。这淮山、茯苓、黄精,皆是健脾益气、固本培元的上品,添入粥中,君臣父子同食,亦是佳话。” 他话说得含蓄,关怀之意却已昭然——这添进去的药材,分明也是为日夜侍奉在侧、同样耗损心力的储君准备的。药性温和,融入粥饭香气之中,无声地滋养着两代君王的身心。
东方澈心中微暖,明白了太医的用意,低声道:“谢周大人。” 他重新坐下,待那添了药材的粥重新熬煮好送来,粥香中果然多了一丝极淡的药香,与米香奇异地融合在一起。他依旧一匙一匙,耐心细致地喂给父皇。
一碗温热的粥下肚,东方宸的眉宇间舒展开些许,倦意也似乎浓了些。东方澈仔细地替他掖好被角,看着他渐渐阖上眼睛,呼吸变得均匀绵长,这才轻轻舒了口气。他并未立刻离开,依旧安静地守在榻边,目光落在父皇沉睡中略显疲惫却依旧不失威严的侧脸上。暖阁内炭火温暖,药香与粥香的气息静静交融,弥漫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宁静。
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暖阁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急促却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伴随着铠甲鳞片摩擦的轻微铿锵声。能在宫中着甲行走的年轻将领,屈指可数。
果然,暖阁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一个脑袋探了进来。来人面容英挺,剑眉星目,正是靖国公嫡孙、羽林卫中郎将沈骁。他一身玄色轻甲,肩头还落着未化的雪花,显然是刚从宫外当值或操练归来,眉宇间带着风尘仆仆的锐气和少年人特有的蓬勃朝气。他一眼就看到了榻边守着的东方澈,又瞥见榻上安睡的帝王和案后静坐的摄政王,立刻收敛了大大咧咧的神情,动作敏捷地闪身进来,反手轻轻合上门,整套动作干净利落,显露出良好的将门素养。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东方澈身边,压低声音,带着爽朗的笑意:“澈哥儿,听说陛下染了风寒?我刚下值,特意寻了来。”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还带着他体温的纸包,不由分说地塞进东方澈手里。
那纸包入手微沉,带着一股浓郁而奇特的草药混合气味,透过油纸隐隐散发出来,有些冲鼻,却又透着一种粗犷的、仿佛来自旷野山林的生命力。
“喏,拿着!” 沈骁的声音压得更低,却掩不住那份少年意气的热忱,“这可是好东西!我家在北境的老军医给的方子配的驱寒散,专治风寒入体、体虚畏冷!用的是北地特有的烈性药材,药劲儿猛得很,效果立竿见影!那老军医吹牛说,当年在冰天雪地里,冻掉胡子的老兵灌一碗下去,保管浑身冒汗,第二天就能爬起来扛狼!” 他边说边比划着,眼神晶亮,带着几分军旅中特有的豪迈与夸张。
东方澈看着手中这包沉甸甸、气味浓烈的“北境秘方”,又看看沈骁冻得微红却写满真诚关切的脸,再想到他刚才形容的“冻掉胡子的老兵扛狼”,一时有些哭笑不得。这药……听起来实在有些骇人,与宫中太医精心调配的温补药膳简直是天壤之别。他下意识地看向榻上沉睡的父皇,又看了看案后神色未动、仿佛什么都没听见的殷照临。
“沈骁,这……” 东方澈有些迟疑。父皇龙体尊贵,用药岂能如此草率?
沈骁像是看穿了他的顾虑,大手一挥,满不在乎地说道:“放心!药性虽烈,却是实打实的管用!我祖母前些日子着了风寒,喝了半副就好利索了!这包是给你和陛下的!用法都写里面了!” 他拍了拍东方澈的肩膀,力道不轻,带着武将子弟特有的爽朗和亲昵,“赶紧让陛下试试!保管药到病除!我还有差事,先走一步!” 说罢,他对着榻的方向和书案的方向,极其麻利地抱拳行了个军礼,也不等东方澈回应,便如来时一般,风风火火地转身,像一阵风似的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只留下暖阁内尚未散去的、混合着冷冽风雪和浓烈草药气息的味道,以及东方澈手中那包显得有些“烫手”的北境秘药。
暖阁内重新恢复了宁静。炭火依旧温暖,药香与粥香交织。东方澈低头看着油纸包上沈骁龙飞凤舞写着的两个大字——“速好!”,字迹刚劲有力,力透纸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豪气与祝福。再看看榻上安睡的父皇,和案前沉静如山的殷师,一股暖流夹杂着无奈的笑意,悄然涌上心头。这滚烫的、带着北境风霜气息的友情,如同投入这温暖药香中的一颗石子,激起了别样的涟漪。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包“秘药”放在小几一角,重新在绣墩上坐定,目光沉静地守护着这片弥漫着药香的宁静。窗外的雪,似乎下得更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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