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之上,云海翻涌如沸,非是凡间水汽凝结,乃是无尽精纯的仙灵之气汇聚成的浩瀚汪洋。在这片凡人不可望、不可即的苍穹之巅,悬浮着连绵不绝的琼楼玉宇,金阙巍峨,琉璃作瓦,星辰为饰。此处正是统御诸天万界、威名震慑寰宇的仙道巨擘——九霄云阙。
云阙深处,一座被七彩霞光永恒笼罩的悬空仙岛上,气氛却凝重如铅。岛心精舍内,暖玉铺地,仙雾氤氲,本该是仙家安泰祥和之地,此刻却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忧惧。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被放置在一方温润的万年暖玉台上,小小的身躯被一层柔和却异常坚韧的乳白色仙光包裹着,如同一个脆弱的茧。婴儿生得玉雪可爱,眉眼间灵气逼人,此刻却双目紧闭,小小的眉头微蹙,似乎在沉睡中亦感不安。
玉台旁,立着两道身影。男子身形伟岸,面容俊朗如雕刻,剑眉斜飞入鬓,一袭玄色云纹仙袍无风自动,周身气息渊渟岳峙,正是九霄云阙当代宗主,欧阳擎宇。只是此刻,这位足以令诸天仙魔俯首的至尊强者,眉宇间却锁着化不开的凝重与沉痛。他身侧的女子,云鬓高挽,姿容绝世,一身素雅的月白宫装衬得她宛如月宫仙子,正是宗主夫人,云梦漪。她紧紧攥着夫君的袍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一双剪水秋瞳死死锁在玉台上的婴孩身上,泪水无声滑落,每一滴都似蕴着星辰破碎的重量。
“擎宇…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云梦漪的声音轻颤,破碎得不成调子,每一个字都像从心尖上剜下。
欧阳擎宇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寒潭,亦是磐石般的决绝。他轻轻覆上妻子冰凉的手背,那沉稳的声音下是竭力压抑的惊涛骇浪:“‘天衍魔劫,祸起仙胎’…那道自混沌深处显化的血箓谶言,如同悬顶之剑。那些潜藏在暗处的魔影,还有…某些‘盟友’的异动,都在印证这灾厄指向了奚旺。云阙仙阵可挡外魔,却防不住来自内部的猜忌与觊觎。梦漪,将他留在这里,是祸非福。”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襁褓中的幼子,那眼神深邃复杂,交织着无边的痛楚与深沉的期冀:“将他送入下界最原始、最蛮荒之地,隔绝仙机,混淆天衍。唯有在那片远离仙魔视线的混沌祖脉之中,借万灵混沌之气掩盖他天生的仙灵命格,方有一线生机,方能…为九霄云阙,也为他自己,争得破局之机。”
云梦漪的泪水流得更凶,她猛地扑到玉台边,俯下身,颤抖的唇印在婴儿柔嫩的脸颊上,滚烫的泪水濡湿了襁褓的一角。她贪婪地汲取着幼子身上那纯净温暖的奶香,仿佛要将这气息刻入神魂深处。“我的奚旺…娘的希望…”她哽咽着,泣不成声,“你要活着…一定要好好的…”
欧阳擎宇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他走到玉台另一侧,双手抬起,十指翻飞如穿花蝴蝶,速度快得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无数玄奥繁复、闪烁着星辰光芒的古老符文自他指尖流淌而出,如同拥有生命的金色蝌蚪,迅速在玉台周围的空间游走、勾连。仙灵之气疯狂汇聚,在玉台上方形成一个缓缓旋转的、深邃无垠的微型旋涡,旋涡中心漆黑一片,仿佛连接着宇宙的彼端,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时空乱流气息。
“以吾之血,破界开途!混沌祖灵,万兽归源——去!”欧阳擎宇一声低喝,指尖逼出一滴璀璨如赤阳的仙尊精血,屈指一弹,精血化作一道燃烧的流光,瞬间没入那微型旋涡的中心。
嗡——!
一声奇异的震荡席卷精舍,空间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剧烈波动起来。那包裹着婴儿的乳白色仙光护罩光芒大盛,随即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吸力猛地扯入旋涡之中!婴儿小小的身影连同那团守护仙光,瞬间消失在深邃的黑暗里。
“奚旺——!”云梦漪发出一声杜鹃泣血般的悲鸣,整个人几乎瘫软在地。
旋涡在吞噬婴儿后急剧收缩,化作一个微不可察的光点,闪烁了一下,彻底湮灭无踪。精舍内只余下令人窒息的死寂,以及那对至尊父母身上弥漫开的、足以冻结时空的哀恸与肃杀。欧阳擎宇扶住摇摇欲坠的妻子,目光穿透精舍的琉璃穹顶,投向无尽遥远的、被云雾遮蔽的下界,那目光冷冽如万古玄冰,又灼热如焚天之焰。
***
没有星辰日月,没有上下四方。只有光怪陆离的扭曲色彩在疯狂拉扯,耳边是尖锐得足以撕裂神魂的呼啸。襁褓中的欧阳奚旺被那层坚韧的乳白色仙光紧紧包裹,如同风暴中的一粒微尘。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仿佛要将这小小的生命揉碎。他本能地感到极度的不适和恐惧,小嘴瘪了瘪,想要放声大哭,却被那无处不在的恐怖乱流死死扼住了咽喉,只能发出小猫般细弱无力的呜咽,小脸憋得通红。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那令人疯狂的撕扯感骤然消失!
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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