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薄纱笼罩侯府,阿榆对着铜镜细细描绘眉黛。指尖抚过流光裙上缀着的银线暗纹,似星河倾泻在衣袂之间。镜中人眼波流转,心底却泛起涟漪。
自她回到侯府,刘和便频繁造访。他目光中藏着炽热的情意,即便未言明,阿榆也能真切感受到那份爱意。他身为皇帝,若下旨求娶,我虽敢抗旨,可若他给师缡赐婚,他又能如何抗衡?
赌不得,赌不得,阿榆摇摇头,越想越后怕。
所以,今日,她定要将自己隐藏的心事向师缡说个明白。
她就是万枯村的阿榆,当初谎称是阿榆的妹妹阿鱼,不过是气他说与阿榆只是知己,而非爱人。当时她在万枯村的记忆被邱夜封印,听他如此说,自是以为他不喜欢自己,而她不知,师缡以为她已离世,为护她名声才如此言说。
整理好裙摆,阿榆轻提裙角,莲步轻移。今日,她要做个贤淑温婉的女人,男人都喜欢这般女子吧?
行至院墙下,忽闻墙外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她微微皱眉,足尖轻点,轻盈地跃上墙头。只见墙根下,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妖正抱着膝盖哭得梨花带雨,雪白的绒毛上沾着几片枯叶。
“小家伙,为何哭得这般伤心?”阿榆跳下墙,蹲下身,柔声问道。
小兔妖抬起泪汪汪的眼睛,哽咽着说:“我,我是来找小榆和遖儿玩的,我们是好朋友。可这侯府有法阵,我修为太弱,根本进不去……”说着,又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阿榆心下一软,安抚道,“他俩和爹爹一早就出门逛街去了。”
“那姐姐带我去找他们好不好?”小兔妖拽着阿榆的衣袖,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阿榆有些为难,“我现在还有要事在身,你先等会儿,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不要!我现在就要见他们!”小兔妖一屁股坐在地上,扯开嗓子大哭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落下。
阿榆无奈地叹了口气,四下张望一番,挠挠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我带你去找他们,不过你要乖乖听话。”
小兔妖瞬间破涕为笑,蹦蹦跳跳地跟在阿榆身后。然而,刚向外踏出十来步,眼前的景象陡然变化。
原本繁华的街道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森的山林,暮色中弥漫着诡异的雾气。
阿榆警惕地环顾四周,手不自觉地捏了诀。
就在这时,一只身形巨大的兔妖从树后缓缓走出。它没有耳朵,光秃秃的头顶上还残留着几道狰狞的疤痕。
阿榆瞳孔骤缩,差点没认出眼前的兔妖竟是涂涂——那个曾在她和邱夜大婚时,耳朵挂满铃铛的证婚人。
“涂涂?真的是你?”阿榆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你的耳朵……究竟发生了何事?”
涂涂苦涩地笑了笑,声音沙哑:“榆小钱儿,是我故意让小涂引你出来的,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当年,我撞见涟月串通黑衣人,指使藤妖在万枯山幻境害你。邱夜千辛万苦寻来的凝息石因此碎裂,你身上的结界之气无法凝聚,才被困在万枯山不得外出。”
阿榆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当年被困万枯山的绝望与无助再次涌上心头。
“我想将此事告知于你,却遭到涟月追杀。”涂涂继续说道,声音里满是疲惫,“她派来的绿蛇妖咬伤了我,一路追到万枯村。为了活命,我弃了耳朵,佯装掉入沼泽,这才逃过一劫。”
阿榆这才想起,在万枯村见到还未化妖的小小小黄被师缡从沼泽救上来时,脚上挂着那串铃铛……
她伸手想去触碰涂涂的伤口,却又在半空中停住,心中满是愧疚与自责:“是我连累了你……”
“这不是你的错,都是涟月那个可恶的妖女。”提起涟月,涂涂就一脸愤恨。
“她如今就在侯府,邱夜曾多次交代,不要与那女人硬碰硬,现在她只要不害人,我便与她相安无事,可她过去竟如此伤害你,我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报仇之事我们慢慢再议,我来此就是眼下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涂涂犹豫着,最后顿了顿,“阿榆,你做好心理准备啊,这件事……”
“你说嘛,我榆小钱儿可是经历过大风浪的,没有什么怕的!”阿榆有些急了。
“……当年你真正要嫁的人,并不是邱夜。”
阿榆如遭雷击,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涂涂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来:“当年,我们查到邱夜娘亲的内丹冷凝珠被收在天界绮霞阁,你偷偷取回后,便交给我保管,说要等邱夜生辰送给他当礼物。然后,你愁眉不展,说你君父给你订了门亲事,逼你嫁给天界一位大人物之子,媒人还是天帝,你觉得父亲想攀龙附凤,便直接拒婚,决定与心爱之人成婚。”
阿榆眉头紧皱,努力回忆着往事,却只觉头痛欲裂:“可后来我明明嫁给了邱夜……”
“过了两日,你突然成婚,我临时被拉来当证婚人,新郎是邱夜,我便以为你说的心爱之人就是他。”涂涂目光复杂地看着阿榆,“直到前两日,不知为何,我儿子小涂竟顺着我当年打的洞跑到了万枯山小院,我去找他时,无意中听到了邱夜的醉话。他说,当年你要嫁的并不是他,而是神龙族的九殿下——龙九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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