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洛阳城的菜市场已人声鼎沸。
阿榆裹紧褪色的粗布头巾,指腹摩挲着布料上磨出的毛边。她垂眸避开街角酒旗上晃动的金线,那些绣着云纹的绸缎,总让她想龙九缡和师缡爱穿的白衣底纹。
她朝着老周的菜摊走去。这个时辰的大葱带着露水,叶片鲜嫩欲滴,是做葱油的最佳食材。
“阿白姑娘来啦!”卖菜的老周咧嘴笑着,露出几颗残缺的牙齿,“今儿给你留了好货!”
说着,他掀开竹筐上的草帘,底下躺着一捆捆剥得干干净净的大葱,葱白肥硕,葱叶翠绿。
“呀,今日这葱确实新鲜肥嫩!”阿榆笑道。
“还有这个!”老周又拿出半筐肥嫩新鲜的葱叶,“这是送你的!”
阿榆眼中闪过惊喜:“周大哥,这可都是好料,我得给您算钱。”
说着,阿榆就要掏钱。
老周连忙摆手,脸上满是憨厚的笑意:“使不得,使不得!这些都是卖剩下的边边角角,留着也是扔。我还能不知道你的难处?一个人照顾一家老小,还总给那些可怜人免费送面吃。”
他将竹筐递了过去,“街坊邻居谁不夸你心善呢!”
“既然如此,等我炸好了葱油,给您送些过来。”阿榆接过竹筐,微微红了眼眶,她深知在这世道,每一份善意都来之不易。
老周激动得直搓手:“哎哟!那敢情好!阿白姑娘的厨艺,在这一片儿可是出了名的!您做的葱油面,那味道,啧啧,我现在想起来还流口水呢!”
他忽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上次城西那个铁公鸡李员外家办宴,出十两银子请您去掌勺,您愣是没去!说下工的劳力们还等着吃面,没空过去!把李员外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您呐,可真是给我们贫民区长脸了呐!哈哈哈!”
闻言,不远处的龙九缡身形一僵。
阿白?
厨艺又好,莫非……是米儿口中的“白姐姐”?
他死死盯着阿榆的背影,心跳骤然加快。
前两个月,他每日都会去皇甫的酒楼等阿榆的消息,可自从她辞工后,再也没去过。之后,他在米儿说的贫民区转悠了月余,始终无果,没想到今日竟然在此重逢。
龙九缡喜极,疾步跑到她身后,准备给阿榆一个惊喜。
他望着眼前的女子,身形纤瘦,与记忆中的阿榆别无二致……
阿白转身,龙九缡的笑容僵在脸上,面前竟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那略显沧桑的面容,还有沉稳内敛的气质,粗糙的皮肤,眼角隐约的细纹……这哪里是阿榆,分明是一平常不过的陌生村妇。
特别是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像淬了冰……
她不是阿榆,阿榆看他的眼神,是如盛夏的骄阳,炙热而猛烈!
他的满心欢喜,在阿白眼神的冷陌中,如被浇了一盆冷水。
阿榆对上龙九缡炽热的目光时,神色中一抹紧张一闪而逝,随后恢复如常,她知道自己有将别人看成师缡和龙九缡的模样了,嘴角挂着得体的微笑。
“公子,借过一下。”她的声音轻柔,却透着疏离。
龙九缡心头一痛。
若是阿榆,遇到陌生人这般无礼,早就柳眉倒竖,伶牙俐齿地嗷嗷炸开了。纵使是寻常妇人,遇到他这般,也会被认作登徒浪子,最少也要白眼一番,可眼前的女子,成熟稳重得可怕。
难道……真的认错了?
龙九缡满心失落。
“公子,看您这神情,也认识她?”阿榆走后,老周看着龙九缡不舍的样子,好奇问道。
龙九缡回过神,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老板可知这姑娘芳名?”
“我们都只知道她叫阿白,两年半前从外地来的。”老周热情地介绍起来,“阿白姑娘可是个大好人,勤劳能干,厨艺更是一绝!她做的葱油面,那味道,我跟您说,您要是没尝过,那可真是白来洛阳城了!”
龙九缡望着阿榆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明明一切都不对劲,可心底的直觉却告诉他,这个阿白就是阿榆。
循着老周提供的地址,龙九缡找到了一处虽然破旧但整洁的院子。
正欲上前查看,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回头望去,一群身着黑衣的人正朝着这边逼近。
龙九缡瞳孔微缩,这些人步伐沉稳有力,浑身杀伐之气……
他定睛一看,是刘和的御前侍卫!
为首的侍卫掏出两个画轴展开,拦截路人,厉声问道:“可曾见过这两人?”
龙九缡一看,画上赫然是阿榆和阿白!看来是刘和得到了消息,追查到了这里。
“当铺老板说了,当宝珠的人就在这附近。”为首的侍卫用刀柄敲着墙,墙灰簌簌掉落,“找到她,必须问出珠子来历!”
龙九缡心中一震。
宝珠?难道是……
就在这时,街上有人认出了阿白的画像,抬手朝着前方她的院落指去。
龙九缡瞳孔骤缩,来不及多想,身形一闪,瞬间化作阿白的模样,故意踩碎脚下枯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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