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被雨水浸湿的讣告,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苏晚晴的手心,也烙在她的灵魂上。父亲死了。这个世界最后一点与她血脉相连的温暖,熄灭了。林薇薇假惺惺的“慰问”如同淬了毒的针,扎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却意外地凝固了她奔流的泪水,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近乎死寂的麻木。
她瘫坐在落地窗前,背靠着冰冷的玻璃,窗外是灰暗的天空和连绵的雨。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皱巴巴的讣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没有再哭,只是睁着空洞的眼睛,望着窗外模糊的风景。巨大的悲痛过后,是一种被抽空一切的虚无,以及在这虚无深处,悄然滋生的、带着血腥味的恨意。
傅靳言。林薇薇。
这两个名字,如同刻骨铭心的诅咒,在她脑中反复回响。是他们,一步步将她逼入绝境,夺走了她的一切,包括父亲的生命。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推开。这一次,没有敲门。进来的是傅靳言。
他换了一身黑色的西装,衬得他脸色愈发冷峻,周身带着一股从外面带来的、湿冷的寒气。他走到她面前,停下脚步,高大的身影投下沉重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那张刺眼的白色讣告上,眼神深邃难辨,看不出丝毫情绪,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的审视。
苏晚晴没有抬头,甚至没有动一下。她像一尊失去生命的雕塑,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傅靳言沉默地看了她几秒,然后,用那种她熟悉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命令式口吻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冰冷:
“医院那边,需要家属确认,处理后续事宜。”
家属?她现在还算什么家属?一个被囚禁的、连父亲最后一面都见不到的“女儿”?
苏晚晴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依旧没有回应。
傅靳言似乎并不期待她的回答,继续用他那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给你十分钟。打最后一个电话。”
说完,他朝身后示意。秦放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手机——不是她被没收的那个,而是一个全新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手机。秦放将手机递到苏晚晴面前,屏幕是解锁状态,上面已经输入了一个号码,正是父亲所在医院的病房座机。
苏晚晴的心脏猛地一缩!最后一个电话?确认死亡?傅靳言连这点最后的、残忍的仪式感,都要掌控在手里吗?他是在施舍,还是在用这种方式,彻底碾碎她最后的尊严?
愤怒和屈辱如同岩浆,在她冰冷的胸腔里翻滚。她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更浓的血腥味。
见她不动,傅靳言微微俯身,冰冷的视线落在她低垂的头顶上,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的催促:“打。或者,我帮你拨通,由护士直接宣读死亡通知。”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彻底割断了苏晚晴紧绷的神经。她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瞪向傅靳言,那眼神中的恨意和绝望,几乎要化为实质将他灼穿!
傅靳言迎着她的目光,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苏晚晴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冰凉,几乎握不住那个手机。她看着屏幕上那串熟悉的号码,每一个数字都像针一样扎着她的眼睛。这是通往地狱的电话。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按下了拨号键。
听筒里传来漫长的等待音,每一声都敲击在她脆弱的心脏上。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终于,电话被接起,是一个陌生的、带着职业性疲惫的女声:“喂,您好,这里是市一院重症监护室。”
苏晚晴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眼泪不受控制地再次涌上,模糊了视线。
“喂?请问您找谁?”护士的声音带着疑惑。
“……我……我找苏文山。”苏晚晴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破碎得不像她自己。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是在翻找记录,然后护士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公式化的沉重:“抱歉,苏文山先生已于今日凌晨……因多器官功能衰竭,经抢救无效……去世了。请您节哀。”
尽管早已知道结果,但亲耳听到这冰冷的宣判,苏晚晴还是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她死死抓住自己的衣襟,才没有晕厥过去。
“请问……您是……”护士迟疑地问道。
“我是他女儿……苏晚晴……”她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
“苏小姐,请节哀。关于后事……”护士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一些轻微的杂音,接着,一个更加微弱、气若游丝,却让苏晚晴魂牵梦萦的声音,断断续续地插了进来,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是……晚晴吗……?”
是父亲!他竟然还清醒着?或者说,这是回光返照?
苏晚晴的泪水瞬间决堤!“爸!是我!我是晚晴!”她对着话筒失声痛哭,所有的坚强在听到父亲声音的这一刻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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