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电话里那气若游丝的最后嘱托,像一把钝刀,在苏晚晴早已破碎的心上来回切割。“好好活下去……离开这里……”这遗言,是爱,是解脱,却也是一道她几乎无法背负的沉重枷锁。电话挂断后的忙音,是这个世界对她最后的、残忍的告别。
傅靳言离开后,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苏晚晴瘫在地毯上,一动不动,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干涸的泪痕紧贴在冰冷的皮肤上。巨大的悲痛如同实质的黑暗,吞噬了她所有的感官。她感觉不到时间流逝,感觉不到身体的冰冷和僵硬,整个人像一具被掏空的躯壳,漂浮在无边无际的虚无和绝望里。
父亲死了。在这世上,她真的只剩下孤身一人了。不……或许,还不是一个人。她的手无意识地、颤抖地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那里,有一个微弱的心跳,正在悄然生长。这个认知,没有带来丝毫喜悦,只有更深沉的恐惧和茫然。这个孩子,是她在深渊中抓住的唯一实物,却也是将她与傅靳言这个恶魔更紧密捆绑的锁链。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色彻底暗沉,雨不知何时停了,只有屋檐滴落的水珠发出单调的嗒嗒声。房间没有开灯,黑暗浓稠得化不开。
房门被无声地推开,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没有立刻进来,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是傅靳言。他去而复返。
他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看着地毯上那个蜷缩成一团、仿佛失去生命迹象的身影。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像两潭不见底的寒水。
他迈步走进房间,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在苏晚晴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苏晚晴。”他开口,声音在寂静的黑暗里显得异常清晰冰冷,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波动,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你父亲的后事,我会派人处理。”
苏晚晴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但没有回应,也没有抬头。处理?像处理一件垃圾一样吗?她连为父亲送葬的权利都没有。
傅靳言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沉默,继续用他那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至于苏家剩下的产业和债务,清算程序也已经启动。从法律意义上讲,你父亲名下,已经一无所有。”
他顿了顿,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几不可闻的、冰冷的嘲讽:“当然,除了你。”
苏晚晴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开来。他一刀一刀,精准地割开她所有的伤口,让她鲜血淋漓。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傅靳言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第一,继续留在这里,为你父亲,也为你们苏家,赎清剩下的罪。安分守己,我可以保证你基本的生活,直到……我认为赎罪完成的那天。”
赎罪?她何罪之有?苏晚晴在心中无声地嘶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第二,”傅靳言的语气陡然转冷,带着凛冽的寒意,“你可以选择离开。”
离开?这两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苏晚晴死寂的黑暗。她猛地抬起头,在昏暗中,对上了傅靳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离开?”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没错。”傅靳言微微俯身,冰冷的视线锁住她,仿佛毒蛇盯住了猎物,“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足够你离开A市,隐姓埋名,苟活一段时间。但是——”
他刻意拉长了语调,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钉入苏晚晴的骨髓:“从你踏出这个门开始,你父亲……将死无葬身之地。苏家祖宅,我会立刻推平。而你,将永远被列入傅氏的黑名单,在A市,乃至整个行业,永无立足之地。并且,你必须签下协议,自愿放弃对苏家所有剩余资产的一切权利,并承诺永不追究与你父亲相关的一切事宜。”
他给出的所谓“选择”,根本就是一条绝路!用父亲的尸骨无存、祖宅化为灰烬、自己永世不得翻身为代价,换取短暂而卑微的“自由”?
这根本不是选择,而是最恶毒的羞辱和逼迫!他要她亲手斩断与过去的一切联系,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滚蛋,还要背负着对父亲和家族的永恒愧疚!
巨大的愤怒和屈辱让苏晚晴浑身发抖,她死死盯着傅靳言,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几乎要从眼眶中迸裂出来!
“傅靳言……你不是人!你是魔鬼!”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因为极致的恨意而扭曲。
傅靳言对她的辱骂毫不在意,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的、残酷的弧度:“怎么?舍不得‘傅太太’这个虚名带来的那点可怜的物质保障了?还是说,你更舍不得……离开我?”
他的话语充满了刻意的误导和羞辱,试图将她的挣扎曲解为对物质或对他的留恋。
苏晚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美却如同恶魔般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感猛地涌上喉头!她下意识地捂住嘴,剧烈地干呕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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