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标室死寂得可怕,只有头顶几台老式吊扇缓慢转动时发出的“嘎吱”声,搅动着闷热凝滞的空气。钱教授和孙副院长被三名深色夹克的身影带走后,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评委席那两个空荡荡的椅子上,震惊、猜测、不安在无声地流淌。汗水从不少人的额角渗出。
徐成浩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像被瞬间抽走了魂。他僵坐在老式折叠椅上,眼睛死死盯着评委席的空位,又猛地转向周志远,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匕首,混杂着极致的惊惧、被彻底愚弄的暴怒,还有一丝穷途末路的疯狂。他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节捏得惨白,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刚才掉在地上的那部最新款的摩托罗拉翻盖手机,昂贵的塑料外壳已经裂开,电池都摔了出来,狼狈地躺在水泥地上,如同他此刻摇摇欲坠的“大局”。
周志远依旧保持着那份近乎冷酷的平静。他甚至没有看徐成浩一眼,只是微微侧首,对身边同样面色沉凝的张晓云低语了一句,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稳住。” 张晓云放在膝上的手,指尖轻轻松开藏在口袋里的微型录音机按键,掌心却微微汗湿。她深吸一口带着尘土和汗味的热空气,强迫自己将目光投向主席台。
主席台上,负责主持招标的东部新城开发建设指挥部副主任王海峰脸色铁青,额头也沁着汗珠。他用力拍了拍面前的话筒,发出刺耳的“噗噗”声,才勉强压下全场的低语:“呃…各位投标人代表,各位监督、公证同志!出现突发情况,评标委员会成员需临时调整。招标工作暂停十五分钟!请大家保持安静,原地休息!” 他匆匆起身,用手帕抹了把汗,带着几个工作人员快步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开标室。
会场瞬间再次被压抑的低语淹没。
“老天爷!纪委直接来开标现场带人?这篓子捅破天了!”
“钱工?孙工?这可是咱市里有名的老专家了!徐老板那边…”
“嘘!快别说了!看徐老板那脸色…跟抹了锅底灰似的!今天这事儿邪乎!”
“启航建设…周志远…他倒像没事人一样?”
各种探究、猜疑的目光扫过徐成浩和周志远这两方。徐成浩仿佛被这些目光灼伤,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噪音。他想说什么,嘴唇哆嗦得像秋天的树叶,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然后像一头被逼急了的野猪,阴沉着脸,在几个同样面无人色的下属簇拥下,也狼狈地冲出了开标室,临走前那怨毒的一瞥,几乎要将周志远生吞活剥。
十五分钟,在吊扇单调的嘎吱声和弥漫的焦虑中,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王海峰副主任再次回到主席台时,他身后跟着两位同样年纪不小、神情严肃的陌生专家,显然是紧急找来替补的评委。王海峰的脸色依旧难看,但眼神深处多了一丝决绝。
“各位同志!”王海峰的声音通过老旧的扩音器传来,带着嗡嗡的回响,却异常清晰,“评标委员会成员已按程序完成调整。经上级监督部门确认,本次开标程序有效,评标工作继续进行!所有投标文件将在新的评标委员会主持下,严格按照招标文件规定及法律法规,进行客观、公正的评审!请工作人员继续唱标!”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用喊的,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会场再次陷入一片紧绷的寂静,只剩下唱标员有些沙哑却努力清晰的声音,继续宣读着剩余几家公司的报价和技术方案得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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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标室外,楼梯间阴暗的拐角处。
闷热和灰尘味更重。徐成浩背对着下属,面朝着斑驳掉灰的墙壁,肩膀剧烈起伏,压抑着粗重的喘息。他猛地一脚踹在旁边的铁皮垃圾桶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回荡。
“饭桶!全是饭桶!”他猛地转身,双眼赤红,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最近一个下属脸上,“钱老头!姓孙的!拿钱的时候拍胸脯拍得震天响!拍着良心跟我保证万无一失!现在呢?啊?!被纪委像提溜死狗一样提溜走了!我的脸!宏远的脸都他妈丢到茅坑里去了!” 他脖子上青筋暴起,昂贵的领带歪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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