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仪那句带着“请教”意味的“资源整合”,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金碧辉煌的龙凤厅里,空气骤然凝滞。水晶吊灯璀璨的光芒仿佛都带上了冰冷的锋芒,无声地聚焦在周志远身上。徐成峰端着青花瓷茶杯的手指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平静海面下涌动的暗流,更添了几分探究的锐利。沈墨之放下了手中的银筷,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和依旧,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审视,静静地落在周志远脸上。李振邦靠在高背椅中,面色沉静,看不出丝毫波澜,只有那微微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光滑的红木。
压力,如同实质的巨石,沉沉地压在周志远的肩头。他清晰地感受到徐成峰夫妇那看似温和实则步步紧逼的试探,也读懂了沈墨之那份超然物外的审视背后蕴含的深意。他放在桌下的手,悄然探入裤袋,指尖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飞快地划动了几下,发送了一条只有两个字的信息:“救场。”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即将蔓延开时,一个清脆而带着一丝强压着紧张的声音,如同利剑般刺破了凝滞的空气!
“徐夫人,”李梅挺直了背脊,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带着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坦然,目光不闪不避地迎向苏婉仪,“启航做事,光不光彩,自有市场评判,也欢迎任何公正的调查!至于您提到的‘资源整合’手段…”
她刻意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年轻人特有的锐气:“哪个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过的老板,手里没点自保的本事?录音笔也好,其他手段也罢,不过是工具!就像沈院长手中的笔,能写锦绣文章,也能戳破画皮!关键在于用的人,为的是什么!”
她的目光扫过徐成峰,最后又落回苏婉仪脸上,语气斩钉截铁:“如果我们周总连这点应对风险、保全自身和项目的底线准备都没有,岂不是要任人拿捏,坐以待毙?宏远徐成浩,即便这次碰到的不是我周总,只要他触犯了法律的红线,迟早都是要就范的!启航,只是恰好做了那个戳破脓疮的人!”
一席话,掷地有声!没有否认录音笔的存在,甚至将其类比为文人手中的笔,直指工具无罪,关键在目的和使用者!更将矛头精准地指向了徐成浩的违法行为才是根源!
苏婉仪脸上的温婉笑容瞬间凝固了,眼底闪过一丝意外和愠怒,显然没料到这个年轻的女工程师言辞如此犀利且不留情面。徐成峰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端着茶杯的手放了下来,眼神变得更加深沉。沈墨之镜片后的目光,则第一次真正聚焦在李梅身上,带着一丝讶异和不易察觉的审视。
李振邦的嘴角,似乎向上牵动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但瞬间又归于平静。
气氛比刚才更加紧绷,仿佛一根拉到极致的弦,下一秒就要断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笃笃笃!”
龙凤厅厚重华丽的雕花木门,被不轻不重地敲响了三下。随即,门被从外面推开一条缝隙。
一个爽朗中带着点夸张热情的声音,伴随着一个高大身影挤了进来:
“哎哟喂!我说这走廊里怎么听着这么热闹呢!原来是徐董在这龙凤呈祥啊!打扰打扰!真是太巧了,我就在隔壁翡翠厅,刚送走一波朋友,闻到这龙井的香气就走不动道儿了!特意过来讨杯茶喝,沾沾贵气!徐董,李老,您二位可千万别见怪啊!”
来人正是秦浩!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蓝色条纹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堆满了生意人惯有的、热情洋溢却又恰到好处的笑容。他手里还端着自己包厢的酒杯,里面晃荡着琥珀色的液体,步履轻快地走了进来,仿佛真就是被茶香吸引来的不速之客。
然而,就在秦浩的目光扫过圆桌旁众人,准备继续他那套自来熟的寒暄时,他的视线猛地定格在了徐成峰旁边的沈墨之身上。
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那双总是带着精明笑意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舅…舅舅?!”秦浩的声音都变了调,失声喊了出来,手里的酒杯差点没拿稳,“您…您怎么在这儿?!”
“舅舅?!”
这两个字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懵了在场的所有人!
周志远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李梅也惊得捂住了嘴!徐成峰和苏婉仪脸上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错愕,目光惊疑地在秦浩和沈墨之之间来回扫视。李振邦眼中精光一闪,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只见刚才还神色平静、气质儒雅的沈墨之,此刻脸上也露出了极其复杂的神情。惊讶、意外、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还有长辈看到小辈冒失时惯有的那种无奈。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看着一脸震惊的秦浩,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带着长辈特有的温和责备:
“小浩?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 他随即转向徐成峰和李振邦,带着歉意解释道:“徐董,李老,实在不好意思。这是我外甥,秦浩,在上海做点科技方面的生意。这小子,从小就莽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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