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木门沉重的闭合声,如同一声闷雷,将苏婉仪崩溃的呜咽和徐成峰焦灼的低唤隔绝在外,也将龙凤厅内那令人窒息的悲恸与血腥过往死死封存。璀璨的水晶灯依旧无情地泼洒着冷光,映照着满桌几乎未动的珍馐,空气里弥漫着茶香、菜香与浓得化不开的沉重心绪混合而成的诡异气息。
死寂。
周志远依旧僵立在那里,挺拔的身躯微微佝偻,仿佛那血泪的控诉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泪水无声地滑过下颌,滴落在深色的西裤上,晕开深色的湿痕。他紧握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着青白。
李振邦那只按在他肩上的手,沉甸甸的,带着老人特有的粗糙和温热,传递着无声却坚实的力量。老爷子胸膛起伏,眼中怒火未熄,更多的是对后辈遭遇的痛心疾首。
沈墨之默默戴回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复杂地扫过周志远,最终落在自己那闯祸的外甥秦浩身上。秦浩此刻也收起了所有的嬉皮笑脸,眼眶通红,死死咬着后槽牙,腮帮子绷得紧紧的。他猛地站起身,走到周志远身边,用力地、无声地按了按周志远的另一侧肩膀,兄弟间无需言语的支撑尽在其中。
“作孽啊…” 沈墨之长长地、沉重地叹息一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这叹息里,有对苏曼行径的难以置信,有对周志远夫妇遭遇的深切同情,更有对自己这莽撞外甥卷入如此深仇大恨的无奈。“小浩…你…” 他看向秦浩,想责备他冲动闯进来,可看到秦浩那同样痛苦而愤怒的眼神,责备的话又堵在了喉咙口。
秦浩猛地抬头,迎上舅舅的目光,声音带着压抑的沙哑和一种近乎悲壮的坦然:“舅舅!志远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我秦浩敢拿脑袋担保!苏曼…她就是条毒蛇!” 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当年在县城酒店给志远下药的事,虽然我当时人在国外,跟志远哥也不认识!但这事后来传开了!圈子里的风言风语,当时我并没有相信。
他重重地一拳砸在厚重的红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后来在省城是我陪她一起去的。红酒是我看着。他递给张晓云的。“就因为这件事!我看清了,说嘛,心是歹毒。回到上海就跟苏家退了婚!苏伯伯还想让我看在两家交情的份上别声张,我拒绝了!这种心思歹毒、手段下作的女人,进不了我秦家的大门。我收留苏伯伯。是因为苏氏集团倒闭的那天,苏伯伯站在楼顶要自杀。是我将他救下的。苏伯伯和我父亲都是好朋友。我愿意赡养他。也愿意为她送终。
沈墨之镜片后的眼睛瞬间睁大,显然对这个爆炸性的消息毫不知情!他只知道这个外甥和苏家大小姐有过婚约,后来不了了之,秦浩只说是性格不合,他忙于学术也未曾深究。如今骤然听到如此不堪的内幕,而且自己的外甥竟是因为听闻苏曼的卑劣行径而如此决绝地退婚,巨大的震惊让他一时失语。
秦浩用力点头,眼神决绝而充满鄙夷:“对!当场退婚!拒绝保密!我秦浩眼里揉不得沙子!”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沉痛和愤怒,以及对苏曼滔天恶行的憎恨,苏氏倒台,苏曼进监狱,那是她罪有应得!
沈墨之被外甥眼中那毫不掩饰的鄙夷、强烈的正义感和后来的仗义所震动。他这位外甥,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嫉恶如仇,眼里不揉沙子。能让他仅仅因为听闻苏曼的下作手段就如此鄙夷唾弃,当场撕毁婚约,甚至不惜赌上资源去支持一个当时还不相识的周志远复仇,苏曼的所作所为,其卑劣程度已然超乎想象。
一旁的李振邦,听着秦浩的证词,气得胡须都在颤抖,他重重地拄了一下拐杖(方才拍桌时顺手抄起的),声音如同洪钟:“好!好个小秦!明是非!有血性!嫉恶如仇!志远能有你这样的兄弟,是他的福气!苏家…苏家养出那样的女儿,是家门不幸!是报应!光是下药投毒这一桩,就够她下十八层地狱!”
---
走廊尽头,VIP休息室。
厚重的丝绒窗帘隔绝了外界的喧嚣。苏婉仪蜷缩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像一片在狂风中凋零的枯叶。她双手依旧死死地捂着耳朵,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泪水早已模糊了精致的妆容,在惨白的脸上冲出狼狈的沟壑。那声嘶力竭的尖叫仿佛耗尽了她的所有力气,只剩下断断续续、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从指缝里漏出来。
“孩子…我的孩子…没了…毒酒…香水…” 她语无伦次地呢喃着,眼神空洞涣散,仿佛还沉浸在周志远描述的那场人间惨剧里无法自拔。作为一个母亲,那“快五个月的孩子没了”几个字,如同最锋利的刀子,反复凌迟着她的神经。而施暴者,竟是自己的亲侄女!
徐成峰半跪在沙发前,紧紧握着妻子冰凉颤抖的双手,试图将它们从她耳边拉开。他素来深沉威严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前所未有的慌乱和心疼,额角甚至沁出了细密的冷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