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滩的夜,是流淌的金与墨。万国建筑博览群在精心布置的景观灯下披上璀璨的霓裳,轮廓分明地矗立在黄浦江西岸,倒映在深沉的江水中,被过往游轮犁开,碎成一片片晃动的流光溢彩。对岸,陆家嘴的摩天森林直刺云霄,LED巨幕变幻着绚丽的图案和广告,东方明珠、金茂大厦、环球金融中心、上海中心……如同巨人手中的光剑,将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江风带着湿润的凉意和都市特有的喧嚣气息拂过,吹动着岸边如织游人的发梢与衣角。
周健一手插在黑色休闲裤兜里,另一只手自然地垂在身侧,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身边女孩的手背。张念安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宽松针织衫,下身是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帆布鞋,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几缕被江风吹得贴在脸颊。她正指着对岸灯火通明的震旦大厦,侧头跟周健说着什么,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与好奇,眼睛亮晶晶的,映着江面的碎金。
“哥!快看!那个灯好像会跳舞!” 周健另一侧,一个扎着高马尾、穿着粉色卫衣的活泼女孩扯着他的胳膊,正是他的龙凤胎妹妹周小雨。她旁边,比她矮小半个头、戴着黑框眼镜、显得文静些的男孩,是弟弟周小蓓。两人脸上都带着即将远赴异国求学的憧憬与一丝离家的忐忑。
“看到了,小雨,别晃了。” 周健无奈地笑了笑,目光却始终没离开张念安,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专注和柔和,“念安,你刚才说震旦那广告屏怎么了?”
“啊,我说它刚才闪的那个图案,像不像一只展翅的鸽子?特别灵动!” 张念安收回指向对岸的手,自然地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笑容干净得像秋日的阳光。
“鸽子?” 周健挑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嘴角噙着笑意,“嗯,你说是就是。” 语气里的宠溺连旁边的弟妹都听得出来。
周小雨促狭地朝周小蓓挤挤眼睛,周小蓓推了推眼镜,也忍不住抿嘴笑了。他们都知道大哥对这个邻家妹妹有多上心。
“对了念安,” 周小雨凑过去,亲昵地挽住张念安另一只胳膊,“我妈昨天还念叨你呢,问你妈妈身体怎么样了?张阿姨最近还好吧?”
张念安的笑容温暖了些:“谢谢云姨惦记。我妈挺好的,就是老毛病,腰有点不舒服,歇几天就好。她总说云姨是她最好的姐妹,一个村的,知根知底。”
“是啊,妈也常说,张姨性子爽利,是她难得的闺中密友。” 周健自然地接话,看着张念安的眼神愈发柔和。他比张念安大了七岁,看着她从一个怯生生的小丫头长成如今亭亭玉立、眼神清澈的少女,那份守护的心意,早已在时光里沉淀发酵,变得清晰而坚定。
几人正说笑着沿着江边护栏往前走,享受着离别前夕难得的家庭温馨。江风、霓虹、笑语,一切都恰到好处。
就在此时,迎面走来三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子。为首一人,身材高挑,穿着剪裁精良的卡其色风衣,内搭质感柔软的米色羊绒衫,同色系的长裤衬得双腿笔直。她妆容清淡,恰到好处地突出了清丽的五官,曾经标志性的浓妆和夸张发色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头打理得蓬松有型的栗棕色中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整个人透着一股干练、知性,又带着点疏离的清雅气质。正是许薇。
她正和两个闺蜜说笑,目光随意地扫过前方,当看到那个熟悉得刻入骨髓的身影时,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更让她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的是——周健的手臂,正被一个年轻女孩亲昵地挽着!那女孩微微仰着头和周健说话,侧脸在江岸灯火的映照下,青春洋溢,笑容纯粹得刺眼。周健微微侧头看着她,眼神里的专注和温柔,是她许薇等待了这么多年,从未得到过的奢侈!
那是张念安!
一股尖锐的、带着血腥味的疼痛猛地从心脏炸开,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许薇的脚步钉在原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她看着周健和张念安旁若无人地说笑,看着周健眼中只有那个小丫头的身影,看着他们之间那种自然流淌的亲昵……四年了!她许薇等了周健整整四年!
这四年,她从一个只知道挥霍无度、张扬跋扈的富家女,咬着牙逼自己改变。她报班学会计,熬夜啃书本,考下证书,在父亲公司从最基层做起,学着看报表,学着与人沟通,学着收敛脾气。她戒掉了夜店,扔掉了那些五颜六色的假发和夸张的服饰,学着化淡妆,学着穿得体优雅。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能配得上他,为了让他看到她的改变,她的努力!
她以为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以为她的坚持和蜕变终能打动那颗坚硬的心。可眼前这一幕,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她脸上,将她所有的幻想和自尊都抽得粉碎!
周健的眼神,从头到尾,都没有往她这边偏移哪怕一丝一毫!他所有的注意力,都牢牢锁在那个叫张念安的女孩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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