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深秋,梧桐叶落,为古老的街道铺上一层金黄。张念安抱着几本厚重的哲学书,裹紧了大衣,快步走回自己位于巴黎高师学校附近的宿舍。窗台上放着的那部"月光银"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提示有新的国际快递送达楼下信箱。
她的心没来由地一跳。最近,任何来自东方的讯息都能轻易牵动她的神经。自那晚读完周健如雪片般涌来的信息后,她的心湖就再未真正平静过。她放下书,几乎是跑着下了楼。
信箱里躺着一个厚实的、质感极佳的白信封。寄件人处清晰地印着"周氏集团董事长办公室"的字样。她的指尖微微发颤,小心地拆开信封。
里面是一份极其精美的邀请函。深蓝色的卡纸,质感厚重,上面用烫金的繁体字工整地书写着:
谨订于公历 XXXX年 X月 X日(星期六)下午六时三十分 为 周志远 先生 举行寿宴 恭请 张念安 小姐 光临 席设:上海浦东新区陆家嘴周氏庄园 敬请回复
落款是周志远亲笔签名的印刷体,沉稳有力。
不是周健,是周伯伯……以他寿宴的名义……
张念安拿着这张沉甸甸的邀请函,站在宿舍楼下微凉的风里,久久没有动弹。周围的一切声音仿佛都远去了,只剩下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撞击着耳膜。
周伯伯……这是在给我台阶下。
这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以周志远的身份和地位,他的寿宴邀请的必然是名流显要、世交故友。她一个远在德国、与周家并无血缘关系、甚至可以说是"不辞而别"的晚辈,收到这样一份正式而郑重的邀请,其意味不言自明。
这不仅仅是邀请,更是一种姿态,一种原谅,一种接纳,一种来自长辈的、无声的召唤。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迅速模糊了烫金的字迹。她慌忙抬头望天,努力想将眼泪逼回去,但酸涩和感动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这两个多月来的委屈、自责、逃避、思念,以及看到许薇跳楼视频时的惊惧和负罪感,在这一刻,仿佛都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周家没有忘记她,周伯伯和张伯母没有怪她,他们甚至……还在期待她回去。
那周健呢?这份邀请里,有没有他的意思?他是否……也希望她回去?
想到周健,想到他那无数条绝望而痛苦的信息,她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疼。她伤害了他,伤得那么深。
去,还是不去?
这个问题几乎不需要思考。台阶已经递到了脚下,她若再退缩,就真的辜负了所有人的心意,也彻底断送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她紧紧攥着邀请函,像是攥着一份失而复得的珍宝,快步跑回宿舍。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她看着邀请函上的日期——十天后。时间非常紧迫。
几乎没有犹豫,她立刻打开电脑,开始查询最快飞往上海的航班。然后,她手忙脚乱地开始请假,向导师和系里紧急说明家中有要事必须立刻回国一趟,过程虽然匆忙且充满挑战,但好在最终获得了理解。
接下来的时间,她几乎是在飞奔中度过的。除了必须处理的离校手续,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一件事上——为周伯伯挑选生日礼物。周家什么都不缺,但心意必须到。她利用极其有限的时间,跑遍了巴黎市中心几家知名的古董店和画廊。最终,在一家氛围静谧的古董艺廊里,她的目光被一方古雅的端砚吸引。砚台色泽沉静内敛,雕刻着松鹤延年的传统图案,寓意吉祥长寿,更难得的是整体透着一股历经岁月沉淀的沉稳气度,像极了周志远本人给她的感觉。她毫不犹豫地买下这份礼物,请店员用最考究的方式包装好,心中才稍稍安定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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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后,上海,陆家嘴,周氏庄园。
五号傍晚,周氏庄园一改往日的静谧,灯火通明,车水马龙。各式豪车井然有序地驶入,衣着光鲜的宾客们笑语晏晏地在管家和侍者的引导下步入宴会厅。
庄园门口,管家陈叔穿着笔挺的定制西装,银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得体而矜持的笑容,亲自迎接着每一位重要的宾客。他目光如炬,不时扫过驶来的车辆和下车的人群,神情专注。周围,穿着黑色西装、戴着耳麦的保镖们看似随意地站立着,实则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确保着宴会的绝对安全与秩序。
宴会厅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周志远和张晓云作为主人,正周旋于宾客之间,举止从容,谈笑风生。但细心的人或许能发现,周志远的目光偶尔会掠过入口处,而张晓云的笑容背后,似乎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
周健无疑是场中除了寿星之外最受关注的存在。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身姿挺拔,面容冷峻,正与几位商界长辈交谈着,应对得体,滴水不漏。然而,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的眼神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宴会厅那扇巨大的、通往入口处的拱门,每一次门口有新的宾客到来,他的视线都会迅速地扫过去,随即又略带失落地收回,周而复始。他手中端着的酒杯,里面的酒几乎没怎么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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