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司法警察总局外的夜色,被红蓝闪烁的警灯切割成碎片。周志远坐进黑色轿车的后座,车窗缓缓升起,将外界的喧嚣隔绝。车内气氛凝重,阿力坐在副驾,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汇总着刚刚获取的信息流。
“远哥,”阿力头也不回,声音低沉,“初步核实,徐宏供述的‘皮埃尔·李’确有其人。五年前,他的科技初创公司‘未来视野’被徐宏以恶意收购、窃取核心技术、制造财务丑闻等方式逼至破产。其妻子苏珊·李(Susan Li),法裔,在事件中遭受巨大精神压力,并疑似遭到徐宏派人设计的侮辱,三个月后于家中自尽。皮埃尔本人此后销声匿迹,业内传闻其精神受创,生活潦倒。‘灰狼’——经查原名沃尔夫·林(Wolf Lin),华裔,有服役背景,曾是皮埃尔的私人安全顾问,公司破产后失踪,现在看来是遵从皮埃尔的指令进行了长期潜伏。”
周志远闭着眼,指节轻轻敲击着膝盖。徐宏的恶行罄竹难书,结下此等死仇并不意外。皮埃尔的复仇,从个人情感角度近乎“正义”,但手段——绑架无辜幼童,已彻底滑向犯罪的深渊。
“资金流向有进展吗?”周志远问,声音听不出波澜。
“对方非常谨慎,”阿力回答,“一亿欧元通过至少七个离岸空壳公司流转,最终汇入一个设在列支敦士登的匿名信托账户,暂时冻结在那里。但技术团队捕捉到其中一笔小额测试转账的最终IP跳转,大致范围在巴黎北郊的蒙莫朗西森林(Forêt de Montmorency)附近的一个废弃数据中转站。信号很微弱,且是单向触发,无法反向追踪具体位置,但提供了大致方向。”
“皮埃尔的目的绝不只是钱。”周志远睁开眼,目光锐利,“榨干徐宏的最后一分钱,再把他送进监狱,这符合复仇逻辑。但他扣着孩子不放,甚至可能主动让徐宏知道是他所为,必然还有后续。”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推测,阿力手中的加密卫星电话突兀地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一串经过多重加密的乱码。
阿力神色一凛,看向周志远。周志远微微颔首。
电话接通,车载扬声器里再次传出那个经过处理的、冰冷古怪的电子音,但这一次,背景音里似乎隐约能听到极轻微的、孩子睡梦中啜泣的声音,旋即消失。
“周志远先生。”电子音直接叫出了名字,显然对周志远的行踪乃至刚刚见过徐宏都了如指掌。
周志远没有半分意外,语气平静无波:“皮埃尔·李。或者,你更喜欢我称呼你现在的代号?”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发出一声扭曲的低笑,变声器都掩盖不住那笑声里的恨意与偏执:“代号?不,在你这儿,我没必要隐藏。我就是皮埃尔·李,一个被徐宏夺走一切,从地狱里爬回来讨债的幽灵!”
“你的债,徐宏已经用他的自由和全部财产偿还了。”周志远冷静地指出,“那对孩子是无辜的。放了他们。”
“无辜?”皮埃尔的声音陡然尖厉起来,“我的苏珊难道不无辜?!我的公司、我的员工、我的梦想,哪个不无辜?!徐宏毁了我的一切的时候,谁又来跟我说过‘无辜’两个字?!”他的情绪激动起来,喘息声透过变声器变得怪异可怖。
周志远没有与他争辩对错,只是沉默着,施加着无形的压力。
皮埃尔似乎也意识到失态,努力平复了一下,声音重新变得冰冷:“周先生,我们不必谈论空洞的道德。徐宏是魔鬼,你我也都不是圣人。我们谈笔交易。”
“说。”
“徐宏的那一亿欧元,只是开胃菜。那是我应得的赔偿,利息都不够!”皮埃尔语速加快,“我知道,你在找这两个孩子。不是为了徐宏,是为了那个可怜的女人,李梅。对吧?”
周志远不置可否。
“我可以把两个孩子完好无损地交还给你。”皮埃尔抛出了诱饵,“条件有两个。第一,再准备一亿欧元。现金,旧钞,不连号。对你周志远来说,九牛一毛。”
周志远眉头都未动一下:“第二个条件。”
皮埃尔的声音带上一丝狂热和野心:“第二个条件,对你而言更容易,但对我更重要!我要你确保我能安全进入中国大陆,并且,给我提供一条稳定的、受保护的进出口贸易线路!我知道你在那边的能量!我要资源,我要一个能让我东山再起、重新积累资本的平台!”
车内一片死寂。阿力的背脊微微绷紧。这个条件,远超一般的勒索范畴,其性质极其危险。允许这样一个精通算计、心怀仇恨、且毫无道德底线的罪犯进入国内,并为其提供庇护和资源,无异于引狼入室,后患无穷。
周志远的目光投向车窗外飞速掠过的巴黎街景,霓虹灯的光芒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中明灭不定。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皮埃尔,你高估了我的能力,也低估了中国法律的威严。没有任何人能凌驾于法律之上,为你这样的行为提供庇护和通道。我做不到,也不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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