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前殿木门的瞬间,门轴发出“吱呀”的朽坏声,像是沉睡多年的老物件被唤醒时的叹息。这声音在寂静的晨雾中格外清晰,惊得殿梁上积着的薄灰簌簌掉落,细小的灰粒在晨光中划出一道短暂的弧线,落在积灰的供桌上,与原本的灰尘融为一体。
晨雾像被惊动的轻纱,顺着门缝缓缓涌进殿内。与殿外的晨雾不同,殿内的空气更冷,带着老木头特有的沉味和线香残留的清苦,晨雾一进来就凝结成细小的水珠,沾在木门的木纹里、供桌的边角上,甚至苏眠的睡衣袖口,凉丝丝的触感顺着皮肤蔓延,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胳膊。
苏眠站在殿门口,先让目光适应了片刻殿内的光线——殿顶没有窗户,只有正中央的房梁上挂着一盏褪色的红灯笼,灯笼的纸罩上画着模糊的莲花图案,边缘已经破损,露出里面发黑的竹骨。微弱的晨光只能从殿门和两侧的小窗缝里挤进来,在地面上投下几道细长的光斑,勉强照亮殿内的核心区域,远处的墙角还陷在一片昏暗中,隐约能看到蛛网的轮廓,蛛网上挂着的水珠像细小的珍珠,在光斑下泛着微光。
她慢慢迈步走进殿内,鞋底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被殿内的空间放大,每一步都带着淡淡的回响,碰到佛像的基座后又反弹回来,形成一层叠一层的余韵。青石板上的积灰比殿外更薄,却更均匀,能清晰地看到之前有人活动的痕迹——一道细小的脚印从殿门延伸到供桌前,脚印的尺寸很小,像是孩童或少年的,鞋印的边缘有些模糊,显然是几天前留下的,却还没被晨雾或灰尘完全覆盖。
殿内的布局很规整,正中央对着殿门的位置,是一尊被防尘布罩住的佛像。佛像很高,大约有三米,基座是青石雕琢的,上面刻着简单的莲花纹,莲花的花瓣边缘已经有些磨损,露出里面的灰白色石芯。罩着佛像的防尘布是深蓝色的粗棉布,布料上有明显的磨损痕迹,边角处还缝着几块浅灰色的补丁,针脚歪歪扭扭的,像是临时修补的;布的下摆垂在基座上,遮住了佛像的下半部分,只在布角的缝隙里,露出佛像右手掌心的一小部分——那是一道浅浮雕的木鱼纹路,木鱼的轮廓清晰,眼睛是用黑色漆点上去的,漆皮已经剥落了大半,露出里面的原木色,像是被人反复触摸过。
苏眠走到佛像前,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防尘布。布料的质感很粗糙,带着点潮气,指尖能感觉到布纤维的纹路,还有藏在布里的细小灰尘,一碰就簌簌往下掉。她试着轻轻拉动布角,想看看佛像的全貌,却发现布料被什么东西固定在基座上,拉不动——显然是有人特意将佛像罩住,还做了固定,不想让别人看到佛像的样子。苏眠心里泛起疑惑:为什么要把佛像藏起来?是佛像上有线索,还是藏着什么秘密?
她收回手,目光转向佛像前的供桌。供桌是用老榆木做的,桌面宽约一米,长约两米,边缘被岁月磨得圆润,表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划痕,有的是刀刻的痕迹,有的是重物压出的印记,显然被使用了很多年。桌面上积着一层薄灰,灰的厚度不均匀,在供桌的左侧,能看到一个清晰的长方形印记,比周围的灰更浅,显然之前在这里放过大件物品,比如经书或法器;右侧则有几个圆形的印记,大小和旁边的瓷碗差不多,应该是长期摆放碗碟留下的。
供桌的正中央,放着一本泛黄的《金刚经》。经书的封面是深蓝色的布面,上面用金线绣着“金刚经”三个大字,金线已经有些褪色,露出里面的浅蓝色布底;书脊是用粗棉线装订的,有几处线已经松动,露出里面的纸页;书口被反复翻阅得有些发黑,边缘还沾着几点褐色的污渍,像是茶渍或墨迹。苏眠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书页——纸页是用宣纸做的,已经泛黄发脆,边缘有细小的虫蛀孔,稍微用力就可能碎掉。她轻轻翻开封面,里面的经文是用小楷书写的,墨色有浓有淡,有的地方字迹还带着轻微的晕染,显然是手写本,而非印刷品。经书刚好停在“应无所住而生其心”那章,书页上还夹着一根干枯的艾草,艾草的颜色已经变成了深褐色,却依旧能看出完整的叶片形状,应该是有人特意夹在里面的,或许是用来标记页数,或许是有其他寓意。
《金刚经》的右侧,摆着一个缺角的瓷碗。碗是青瓷材质的,颜色是淡淡的天青色,碗口的边缘缺了一块,缺口的地方已经形成了包浆,摸起来很光滑,显然缺角已经有些年头了。碗底残留着一圈深褐色的茶渍,茶渍的边缘有明显的波纹,像是碗里曾经盛着茶水,被慢慢喝干后留下的痕迹;碗底的外侧,刻着一个小小的莲花图案,莲花的花瓣只有五片,线条简单却很规整,苏眠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这个莲花纹,和之前在青铜镜里看到的、古槐下那个瓷碗的碗底花纹一模一样!只是眼前这个碗缺了角,而镜中的那个碗是完整的,这说明两个碗原本应该是一对,或者来自同一个人,它们之间一定存在某种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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