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座四处漏风的院子,伯邑考终于绷不住了,他一脚踹在腐朽的门框上。
“父亲!我们难道真的要去那些人家里,像个讨债鬼一样,看人脸色,收那些破纸吗?”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屈辱和不甘。
“西岐的颜面,都要被丢尽了!”
姬昌没有理会暴怒的儿子,他走到院中那口散发着恶臭的水井旁,静静地看着井里浑浊的倒影。
“邑考,你说,是脸面重要,还是人心重要?”姬昌忽然问道。
伯邑考一愣:“自然都重要!可如今……”
“不。”姬昌摇了摇头,他转过身,眼中闪烁着一种伯邑考从未见过的光芒,那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冷静。
“当脸面和人心只能选一样时,聪明人,都会选后者。”
姬昌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传我之令,将我们带来的所有桌椅,全部搬到院外去。”
“再把那面西岐的‘周’字大旗,给我在门口竖起来!”
“告诉外面那些百姓,就说西伯侯府,从今日起,在此地,开衙办公!”
伯邑考彻底懵了。
开衙办公?在这贫民窟里?
父亲是气疯了吗?!
……
半个时辰后,整个朝歌城南,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狂热。
西伯侯府那破败的院门外,十几张还算干净的桌案一字排开。
姬昌端坐于正中,他身后,是他长子伯邑考,以及一众西岐的门客。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面迎风招展的“周”字大旗,和旁边立着的一块木牌,上面用苍劲的笔墨写着一行大字:
【钦命督查司副使,西伯侯姬昌,奉旨在此清丈田亩,请诸位公侯按序前来登记!】
这阵仗,直接把周围的百姓都看傻了。
“天呐!西伯侯这是要把官府搬到咱们这儿来了?”
“这是干什么?不是说要去那些大官家里收地契吗?怎么反倒在这儿摆开摊子了?”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一名西岐的家将,走上一个临时搭起的高台,清了清嗓子,用足以让半个城区都听见的声音,高声喊道:
“奉大王旨意!为充盈国库,为犒赏三军,为减轻百姓负担!西伯侯大人奉命清查田亩!”
“侯爷仁德,不忍惊扰诸位公侯府邸,特在此设下公堂!”
“请朝歌城内所有王公贵族,于三日之内,携带田契地券,来此登记造册!”
“我朝歌万民,皆为见证!我大商将士,翘首以盼!”
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慷慨激昂,义正言辞!
周围的百姓们,先是愣住,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好!侯爷做得好!”
“就在这儿办!让咱们都看看,那些大官老爷,到底占了多少地!”
“谁要是不来,谁就是不想让边关的将士吃饱饭!谁就是看不得我们穷人过好日子!”
民意,瞬间就被点燃了!
姬昌这一手,太绝了!
他不去求着你们,而是让你们,必须来求着他!
他把自己的耻辱,变成了一场审判所有贵族的盛大仪式!
而审判官,是他。
陪审的,是全朝歌的百姓和军队!
……
这个消息,像一场十二级的飓风,瞬间席卷了朝歌城的每一个角落。
那些刚刚才从亚相府抱头痛哭完的王公贵族们,还没回到家,就听说了这个噩耗。
“什么?!他……他在贫民窟设了公堂?”一个伯爷听到回报,惊得直接从马车上摔了下来。
“让我们去那儿登记?当着那群贱民的面?”
“疯了!姬昌这个老东西彻底疯了!他这是要把我们的脸,放在脚底下踩啊!”
“现在怎么办?去,还是不去?”
“去?我堂堂侯爵,跑到那臭气熏天的地方,给一群泥腿子围观?我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不去?你没听见吗?那老匹夫把军队和百姓都搬出来了!咱们要是不去,明天参我们的奏折,就能把龙德殿给淹了!”
“完了,全完了!”
一座奢华的府邸内,十几名贵族再次聚首,一个个像是死了亲爹一样,面如死灰。
他们想去亚相府求比干做主,可一想到比干那张比锅底还黑的脸,和那柄能先斩后奏的王剑,谁都不敢去触这个霉头。
进退两难!
这四个字,从未如此清晰地烙在他们每个人的心上。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被那个姓苏的妖妃,和这个姓姬的伪君子,联手给耍了!
……
龙德殿,偏殿。
“姐姐!姐姐!”
胡喜媚像只快乐的小鸟,从外面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
“我听刘全说,那个姬昌老头,在外面摆摊算命了!好多人去看呢!生意是不是很好啊?他收钱吗?收的钱够不够我们吃一顿大餐?”
王贵人跟在她身后,满脸都是藏不住的惊骇和忧虑。
“主子,那姬昌……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声音都在发抖,“他这一手,不但把比干大人的计策给破了,还反过来,把所有贵族都逼上了绝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