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时间仿佛凝固了。
那一声娇媚的“请”,却比千斤巨石还要沉重,死死地压在闻仲的脊梁上。
接,还是不接?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打在他身上。那些侥幸在清洗中活下来的旧臣,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盼着这位大商最后的脊梁,能顶住压力,拒绝这个荒唐的提议。
而亚相比干,则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石雕,手按王剑,静静地站在那里。他知道,无论太师如何选择,这把剑,今天都必须为科举开路。
闻仲的额头上,那只紧闭的竖眼再次疯狂跳动,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刺痛。他试图用这只师尊亲传,能辨善恶,查黑白的天眼,看穿苏妲己的伪装。
可结果,依旧是徒劳。
他看到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混沌。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道,既不属于仙,也不属于魔,更不属于妖。仿佛那个人,本身就是一种规则的化身。
狠毒,却又闪烁着智慧。
妖媚,却又透着悲悯。
毁灭,却又孕育着新生。
这个女人,是个矛盾的集合体,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存在。
帝辛见闻仲迟迟不语,脸上的期待渐渐变成了不耐烦。
“太师!”他声音提高八度,“孤在问你话!你到底愿不愿意为孤,为这大商,开万世太平!”
他一生征战,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大商永固,万世太平”这八个字吗?
如今,一个能从根本上解决王朝沉疴,真正实现他毕生抱负的万全之策就摆在眼前,他难道要因为对一个女人的偏见,而亲手将它推开?
他若是拒绝,那他闻仲,就成了大商的罪人!成了和他最看不起的那些世家门阀一样的,历史的绊脚石!
苏妲己看着闻仲眼中天人交战,她幽幽一叹,声音里带着无限的惋叹与落寞。
“看来,是臣妾让太师为难了。”
她缓缓松开帝辛的手臂,对着王座方向,盈盈一拜。
“大王,太师或许觉得臣妾人微言轻,不配提此等国之大策。也罢,就当臣妾从未说过。”
她转过身,竟真的要走回屏风之后。
这一招以退为进,瞬间把闻仲逼到了悬崖边上。
如果今天真让苏妲己就这么退回去,那他闻仲“嫉贤妒能,打压妖妃”的名声就坐实了!他刚回朝,还没建功,就先落下一个天大的骂名。
“等一下!”
闻仲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
苏妲己停下脚步,回眸一笑,那眼神,仿佛在说:我就知道。
闻仲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着王座上的帝辛,单膝跪地。
“老臣,闻仲,领旨!”
短短五个字,让满朝旧臣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完了!连太师都……都妥协了!
帝辛哈哈大笑,无比得意地走下王座,亲自去扶闻仲。“好!太师请起!有你主持科举,孤就放心了!”
闻仲却没有立刻起身。他抬起头,目光如炬,直视着帝辛,又扫了一眼旁边的苏妲己。
“大王,老臣领旨可以。但老臣,有一个条件!”
“哦?”帝辛眉头一挑。
“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此乃我大商立国之本,祖宗之法!”闻仲的声音,斩钉截铁,响彻大殿,“老臣恳请大王下旨,日后朝堂议事,苏贵人……不应在场!”
来了!
这是闻仲最后的反击,也是他为自己找回的最后一点尊严。
他可以推行科举,但他绝不能容忍一个女人,站在朝堂之上,对着文武百官指手画脚!
所有官员都屏住了呼吸,看向苏妲己。
他们都想看看,这个刚刚还权倾朝野的妖妃,被太师当众打脸,会是何等反应。是会哭闹,还是会向大王撒娇?
帝辛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刚要发作。
却不料,苏妲己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笑得花枝乱颤,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太师言重了。”她走到闻仲面前,亲自将他扶起,“臣妾一介女流,本就不懂什么朝政大事。今天也只是心疼大王,才斗胆多说了几句。”
她的姿态,放得极低,语气里充满了真诚。
“太师教训的是。这朝堂,本就是你们男人的天下。既然太师愿意为大王分忧,擎起这片天,那臣妾自当退回后宫,为大王和太师准备些茶点,静候佳音便是。”
她对着闻仲,再次深深一福。
“这朝堂之事,臣妾,再不敢多嘴了。”
说完,她竟真的头也不回,身姿摇曳地走回了屏风之后,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交锋,与她再无半点关系。
“……”
闻仲愣住了。
他准备好了一肚子的唇枪舌剑,准备好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君臣辩论。
可对方,就这么轻飘飘地……全认了?
他感觉自己卯足了全力的一拳,却打在了棉花上,说不出的憋屈。他赢了,但又好像输得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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