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仲回到太师府,铁青的脸色吓得府中下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望着墙上那幅“忠贯日月”的题字,只觉得无比刺眼。
他赢了吗?
他逼得苏妲己当朝承认“后宫不得干政”,保住了祖宗之法,保住了他作为百官之首的脸面。
可他为何,感觉自己输得一塌糊涂?
“师尊!”
两名身穿道袍的年轻弟子推门而入,正是他最得意的门生,吉立和余庆。
“师尊,您……您为何要接下那‘科举大主考’的差事?这分明是那妖妃的毒计!”吉立性子急,满脸都是愤慨,“此法一出,您将成为天下所有世家贵胄的公敌啊!”
余庆也忧心忡忡地附和:“是啊师尊,这等于是把您架在火上烤。得罪了满朝公卿,日后我等在朝中,将寸步难行!”
闻仲疲惫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
他何尝不知这是个火坑?
“老夫若是不接,又当如何?”闻仲声音沙哑,“那妖妃便会顺势收回提议,再向大王哭诉,说是老夫阻挠大王开创万世基业。到那时,老夫便成了大商的罪人,成了和那些腐朽门阀一样的绊脚石。”
“她……她算计得太深了!”
吉立和余庆听完,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升起。
这个局,从苏妲己提出“科举”二字时,就已经布下。
无论闻仲是接是拒,都逃不出她的算计。拒绝,是逆君之臣;接受,是与天下为敌。
闻仲看着两个弟子震惊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但……此法,确实是强国之策。”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若真能不问出身,唯才是举,我大商必将迎来前所未有的盛世!那些盘踞在朝堂上吸血的蛀虫,也该换一换了!”
作为截教门人,他本就信奉“有教无类”的理念。苏妲己的“科举”,竟与师尊的教义,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让他感到荒谬,却又无法反驳。
“老夫这一生,南征北战,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大商的江山永固吗?”闻仲缓缓站起身,眼中重新燃起了战意,“既然这妖妃把刀递了过来,那老夫就接下!”
“她想看老夫的笑话,想让老夫成为众矢之的。那老夫,偏要将这件祸事,办成一件天大的好事!”
“她不是要当那推车之人吗?老夫便夺了她的车,自己来推!”
闻仲的声音,再次恢复了往日的金石之声。
“传我将令,召集府中所有门客幕僚,连夜制定科举章程!从考纲、题库,到监考、阅卷,每一个环节,都必须做到绝对的公平公正!”
“老夫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这科举,是我闻仲的科举!是我大商的科举!与那后宫妖妃,没有半点关系!”
吉立和余庆看着重新振作的师尊,也被这股豪情感染,齐声应道:“是,师尊!”
书房的灯火,一夜未熄。
……
龙德殿,偏殿。
苏妲己正享受着王贵人的按摩,后者已经是第八次从昏厥中醒来,动作愈发熟练,甚至带上了几分麻木的专业感。
胡喜媚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戳着一盘桂花糕。
“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出去玩啊?那个三只眼的老头,回了府就把自己关起来,一点动静都没有,好无聊哦。”
苏妲己慵懒地睁开眼,轻笑一声。
“傻喜儿,他不动,才是最大的动静。”
正说着,刘全如同鬼魅般从殿外滑了进来,跪在地上,声音压得极低。
“启禀主子,太师府一夜灯火通明,太师召集了所有门客,似乎已经开始草拟科举的章程了。听说,连考什么,怎么考,都已经有了初步的方案。”
胡喜媚撇了撇嘴:“哇,他好努力哦。难道他还想考第一名吗?”
“他当然想考第一名。”苏妲己坐起身,接过王贵人递来的茶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他不仅想考第一,还想当唯一的出题人、阅卷人、监考官。”
“他以为他掌控了这场考试,就能决定录用谁。却不知,只要来参加考试的学子,念的都是我苏妲己给的‘恩典’。”
苏妲己放下茶杯,声音变得有些冷。
“不过,光他一个人努力,还不够。”
她看向刘全,淡淡地吩咐道:“去一趟督查司,告诉比亚相,太师年事已高,为国事操劳,精力难免不济。让他派些得力的人手,去‘帮衬’一下太师。”
“尤其是在甄别考场、印发试卷这些事情上,千万不能出半点纰漏。”
刘全心中一凛,瞬间明白了这两个字的份量。
“帮衬”?
这分明是去监视,去抓小辫子,去杀人!
主子这是嫌闻太师的刀不够快,要让比亚相再去给他磨一磨!
“奴才遵旨!”刘全不敢有丝毫犹豫,领命而去。
王贵人听着主子云淡风轻的安排,只觉得刚暖和过来的手脚,又一次变得冰凉。
她仿佛已经看到,一场围绕着科举的腥风血雨,即将在朝歌城中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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