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石壁的阴影里,林陌蜷缩如濒死的幼兽。
魔藤残存的诅咒如同活物,在他体内疯狂肆虐。阴寒毒力顺着手臂旧伤侵蚀,撕裂经脉,冲击气海;暴戾的精神冲击狠狠撞向识海,勾出无数暗红毒藤的幻影,无声尖啸!血色器灵在混乱中兴奋嘶吼:“诅咒!美味!给我!”暗金器灵的微光被内外夹击冲击得摇摇欲坠。
“呃啊——!”压抑的痛吼从紧咬的牙关挤出,身体剧烈抽搐,冷汗瞬间浸透单衣,在冰冷的石壁上洇开大片深色。指甲深陷掌心,刺破皮肉,鲜血混着冷汗滴落,在身下积成一小滩暗红泥泞。眼前是扭曲旋转的黑暗,唯有痛苦无边无际,仿佛要将他彻底撕碎、融化在这片冰冷的阴影里。
就在意识即将被剧痛彻底吞噬的刹那——
嗡!
一股温和、沉凝、如同大地本身脉动的奇异力量,毫无征兆地从他身下紧贴的岩石中渗透出来!
这力量并非灵力,浑厚如渊,带着亘古的苍茫与包容。它无声无息地漫过林陌抽搐的身体,如同母亲的手,轻柔却不容抗拒地抚平那肆虐的诅咒狂潮。
侵入经脉的阴寒毒力如同撞上无形的堤坝,狂暴的冲击瞬间被消弭、化解、抚平!那股暴戾的精神冲击,则像是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便被那浩瀚沉稳的力量彻底包容、吞噬、归于沉寂。
识海中血色器灵的兴奋嘶吼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发出一声惊疑不定的低鸣。暗金器灵的微光趁机稳定下来,散发出一丝带着疲惫的暖意。
剧痛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只余下被蹂躏过后的、深入骨髓的空虚和钝痛。林陌紧绷到极限的身体骤然松弛,如同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在冰冷的石地上,只剩下胸膛剧烈起伏,贪婪地汲取着带着土腥味的冰冷空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内腑的伤势,带来闷痛,但比起方才那灭顶的酷刑,已是天堂。
他艰难地睁开被冷汗糊住的眼睛,模糊的视线里,是石壁粗糙的纹理和上方一小片灰白的天空。身下的岩石,似乎还残留着那一闪而逝的、令人心安的力量余韵。
枯竹园…陈伯…大地法则!
林陌瞬间明悟。是那个神秘的守井人!他并未真正离开,或者说,他掌控的力量,本就与这片土地息息相关!这看似随意的援手,是警告后的施恩?还是…更深层次的观察?
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持续了一瞬,便被更深的疲惫和冰冷的现实取代。他挣扎着撑起身体,靠在石壁上,颤抖的手摸索着怀中那个轻飘飘的布袋。三块下品灵石棱角硌着掌心,冰凉坚硬;那瓶劣质的回气散瓶身粗糙,带着廉价丹丸特有的刺鼻气味。
这点资源,杯水车薪。
他小心翼翼地重新包裹好那两株救了他一命、此刻却显得异常沉重的铁线藤,将它们和灵石、丹药一起紧紧抱在怀里,仿佛这是仅存的所有。然后,他扶着冰冷粗糙的岩壁,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一点一点,将自己从石壁的阴影里拔了出来,重新暴露在正午炽烈的阳光下。
阳光刺目,几乎让他眩晕。通往枯竹园的路,在视线里扭曲、拉长,仿佛没有尽头。膝盖的诅咒印记在阳光照射下,阴寒的刺痛感似乎被激活,每一次迈步都如同踩在烧红的烙铁上,尖锐的痛楚直冲脑髓。左臂断骨处的酸胀麻痒演变成持续不断的钝痛,胸腹间的内伤更是如同埋着一块烧红的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郁的血腥味。
汗水如同小溪,顺着苍白的脸颊、脖颈蜿蜒而下,迅速浸透了刚换上不久的灰布短衫。怀中的藤蔓散发着清新的草木气息,混合着他自身的汗味、血腥味、尘土味,形成一种怪异的、令人作呕的气味。路上偶尔有外门弟子经过,看到他这副抱着藤蔓、脸色惨白如鬼、衣衫湿透紧贴身体、步履蹒跚如同随时会散架的模样,无不远远避开,投来或嫌恶、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看,枯竹园那废物回来了…”
“啧啧,这副样子,怕是离死不远了吧?”
“听说在丹堂偷灵草被苏师姐撞破?居然没被打死?”
“嘘…小声点,别沾了晦气…”
窃窃私语如同附骨之蛆,钻进耳朵。林陌充耳不闻,只是低着头,将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脚下这条仿佛永无尽头的路上。汗水流进眼睛,带来酸涩的刺痛,他用力眨掉,视野模糊又清晰。指甲再次深深掐入掌心,用这自残般的痛楚刺激着昏沉的意识,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一步一步,朝着枯竹园那片死寂的荒芜挪去。
当那圈象征枯竹园边界的、歪歪扭扭的破败篱笆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时,林陌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几乎是撞开那扇吱呀作响、随时会散架的破木门,踉跄着扑进丙七号石屋的阴影里。
砰!
怀中的藤蔓和灵石布袋被他胡乱地丢在冰冷的石床上,发出一声闷响。他自己则顺着粗糙的石墙滑坐在地,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如同破旧风箱的嘶鸣,带着胸腔深处拉风箱般的杂音。眼前阵阵发黑,汗水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瞬间在地面积聚起一小滩水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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