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
“晴丫头,昨天在大礼堂说到你的名字我还不相信,没想到……”苏长友看着苏晴晴,眼神里全是感慨。
“老支书,你把我送进部队的时候,我就当着你的面和贺参谋长要求过要减肥,你忘了。”苏晴晴端起搪瓷缸,喝了一口水。
“对对对,我还以为你说说呢,没想到你……”苏长友一拍大腿,“你这丫头,是真有毅力!”
旁边的李大栓也凑了过来,满脸都是笑:“晴丫头,村里这次被部队奖励,都是你的功劳呀!县里特批的那批化肥和柴油指标,下午就拉回来了!村里人都念你的好!”
刘翠娥听着,腰杆挺得更直了,她看着自己闺女,眼睛里冒着光:“那是!我家晴晴现在是英雄!以后啊,谁想娶我们家晴晴,可得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才行!可不能再让人欺负了去!”
这话一出,屋里的气氛有些微妙。
苏长友和李大栓对视一眼,都笑了。
苏晴晴放下搪瓷缸,无奈地喊了一声:“娘……”
“轰——噼里啪啦——!”
话还没说完,院子外面,一声巨响炸开,紧接着是密集的、如同炒豆子般的爆裂声。
“鞭炮!放鞭炮了!”里屋的苏小军扯着嗓子喊。
“走了走了,看放炮去!”李大栓第一个站起来往外跑。
苏长友也站起身,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跟着往院门口走。
刘翠娥也拉着苏晴晴:“走,晴晴,快去看!你爹买了最大的一挂!”
院门口,那棵老槐树下,长长的一挂“万响大地红”被点燃了,火光和浓烟冲天而起,红色的炮纸碎屑像雪花一样四处飞溅。震耳欲聋的声响,几乎要把整个渔光村的天空都掀翻。
全村的人都围在外面,孩子们捂着耳朵又笑又跳,大人们的脸上,都洋溢着与有荣焉的喜悦。
苏晴晴站在自家门槛里,看着这热闹的景象,看着她爹苏大海站在人群最前面,挺着笔直的腰杆,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光彩。
苏大海站在人群最前面,背着手,腰杆挺得笔直,看着那棵老槐树下炸开的火光,听着耳边的恭维,他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风光过。
就在这时,那辆送他回来的军用吉普车后面,又一辆吉普缓缓驶来,停在了喧闹的人群外围。
车门打开,先下来一个穿着军装的警卫员。
他快步绕到后座,拉开了车门。
一个身影从车上下来,头发花白,但身形笔挺如松,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紧接着,另一个人也跟着下来,面容严肃,眼神锐利如鹰,扫视了一圈。
鞭炮声太响了,大部分村民的注意力都在那片红色的火光里,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但站在堂屋门口的村长李大栓和老支书苏长友,却在看到那两个人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李大栓手里的搪瓷缸子猛地一晃,热水洒在手背上烫得他一哆嗦,缸子却被他死死攥住。他不是没见过县里的领导,但眼前这人……这气场,让他从骨子里发寒。他脑子里“嗡”的一声,只剩一个念头:这事,比天还大。
“我的老天爷……”苏长友倒吸一口冷气,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但他眼里褪去的血色很快又被一种极度的震撼和狂喜所取代,他喃喃自语,“这是……这是咱们渔光村天大的荣耀啊……”
他猛地推了一把旁边的李大栓:“还愣着干什么!快!快去迎一下!”
李大栓被他推得一个趔趄,这才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就往院门口冲,那速度,比他年轻时追野猪都快。
“周……周师长!贺、贺参谋长!”李大栓的声音抖得不成调,激动得快要破音,“您、您二位……咋亲自来了啊!”
这一声,虽然被鞭炮声盖住了大半,但“师长”、“参谋长”这几个字,还是像惊雷一样,炸响在离得近的几个村民耳朵里。
人群的喧宵,像是被人用剪刀“咔嚓”一下剪断了。刚才还在抢糖吃的孩子忘了哭,嘴巴张着能塞进一个鸡蛋;前一秒还在高声恭维王长贵,脸上的笑还没收回去,就那么僵在了脸上。所有人的目光,都从那片红色的炮纸碎屑,齐刷刷地钉在了那两个站在吉普车旁的男人身上。
苏大海也回过头,当他看清来人时,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刚刚挺得笔直的腰杆,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得更紧了,反而显得有些僵硬。他下意识地把背在后面的手抽了回来,在满是补丁的裤子上紧张地搓了搓。
师长……还有参谋长……
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我们是来探望英雄的。”周师长开口了,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像一颗定心丸,穿透了鞭炮的余响,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苏晴晴同志立下大功,是部队的骄傲。我们作为她的老领导,特地来认认门,看看英雄的家。”
他目光温和地扫过人群,最后落在了完全僵住的苏大海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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