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浓稠的晨雾像一层薄纱,轻柔地覆盖在青石板路上,凝着晶莹的霜露,在微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顾昭身着玄色戎装,挺拔地站在医馆朱漆门前,仿佛一座坚毅的雕塑。他腰间原本的软剑,此刻已换成了一把厚重的玄铁刀,刀鞘上还残留着昨夜清理赵王余党时溅上的血渍,尽管血渍已被他擦得锃亮,却仍透着一股肃杀之气,彰显着暗卫特有的严谨与冷酷。
苏晚双手捧着青瓷茶盏,指节微微泛白,可见用力之紧。茶盏中升腾起袅袅茶雾,缓缓漫上她的睫毛,模糊了眼前顾昭眼下那片深深的青黑。他这一夜必定是连盹都没打,从赵王那暗藏玄机的毒室,到处理暗卫传来的紧急密报,再马不停蹄地进宫面圣,此刻甚至连甲胄都没完全卸下,肩甲上的兽首纹饰在晨曦的映照下,泛着冰冷的光泽,仿佛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北疆急报。” 顾昭开口,声音清冷似浸了冰水的玉,却在尾音不自觉地软了些许,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晋州旧部联合北戎扣了雁门关,局势危急,陛下要我即刻带三千暗卫先行赶往北疆。” 说着,他伸手轻轻替苏晚理了理被风掀起的鬓角,指腹不经意间触到她耳后那层薄茧,那是她常年握手术刀留下的痕迹,粗糙而又独特。“幽冥门最近在京城活动愈发频繁,他们向来擅长趁乱生事,你这边千万要小心。”
苏晚垂眸,目光紧紧盯着他掌心那层厚厚的薄茧,那是他二十年如一日握剑磨砺出来的见证。此刻,这双布满沧桑的手正轻轻摩挲着她的耳垂,传递着温暖与关切。“我知道。” 她将茶盏往他手里一塞,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你走之前把这喝了,这是我特意给你配的,能治宿醉。” 其实,这是她精心调配的提神汤,里面加了清凉的薄荷和滋补的人参,希望能帮他缓解一夜未眠的疲惫。
顾昭低头,苏晚瞥见他喉结微微动了动,宛如少年人藏着难以言说的心事。
“等我回来。” 他仰头喝完茶,将空盏轻轻放在门墩上,转身迈出几步后又忍不住回头,目光坚定而深情。“影十四留在医馆保护你,他的刀比我的快三倍,定能护你周全。”
话音未落,街角骤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仿佛密集的鼓点,敲打着众人紧张的神经。张统领率领的巡防营马队如疾风般在医馆前猛地刹住,马蹄扬起的尘土弥漫在空气中。他翻身下马时,动作急切,不小心带翻了路边的菜筐,几个萝卜咕噜噜滚到苏晚脚边。“苏姑娘!” 他额头的汗珠混着晨露,顺着脸颊滚滚而下,神色焦急万分。“雁门关那边战事激烈,从前日一直打到现在,城门口抬进来的伤员多得快把同福客栈后院都塞满了!太医院的老医正说他们人手严重不足,实在没办法,只能来求您……”
“轻伤的伤员全部送到医馆来。” 苏晚迅速弯腰捡起萝卜,塞回菜筐,抬头时眼中闪过急诊科特有的冷静与锐利,仿佛能瞬间洞察一切。“重伤的伤员列个详细单子,我带学徒立刻上门。” 她转身对着医馆门里大声喊道:“春桃!赶紧把新晒的药棉装两筐,老吴去马厩牵车,动作要快!”
张统领听了,紧绷的神经总算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把脸,匆匆说道:“我这就派人清出同福客栈的偏院,当作临时医房,您看……”
“现在就去。” 苏晚从袖中摸出个纸包,塞到他手里,语速飞快。“这是防感染的药粉,让他们立刻给伤员伤口撒上,等我到了再换正式的药。”
顾昭始终静静地站在一旁,眼神专注地看着苏晚有条不紊地安排一切。直到张统领的马蹄声渐渐远去,他才压低声音说道:“我已经让人把你娘和小川接来了,他们在后院。” 说着,他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背,随后唤道:“影十四。”
“属下在。” 影十四如鬼魅般从房檐上轻盈跃下,身着的玄色劲装几乎与晨光融为一体,仿佛他本就是这黑暗与光明交织的一部分。“暗卫七组已在医馆周围秘密布防,属下必定寸步不离苏姑娘。”
苏晚刚要回应,影十四突然神色一凛,侧耳倾听,目光如鹰般扫过街角那个卖糖人的老汉。
那老汉正弯腰拾起掉落的糖渣,可他的手 —— 苏晚顺着影十四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老汉的指节泛着青黑色,那是常年握持兵器磨出的茧子,与他此刻卖糖人的身份格格不入。
“苏姑娘。” 影十四压低声音,语气透着警惕。“那人身后藏着短刃,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往医馆后墙扫,十分可疑。”
苏晚的心猛地一紧,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她见过幽冥门的刺客,去年冬月就有一个伪装成产婆的刺客,将刀巧妙地藏在接生的剪刀里,险些酿成大祸。
她不动声色地扯了扯顾昭的衣袖,低声说道:“你该走了,别误了行程。”
顾昭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眉峰瞬间拧紧,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他迅速解下腰间玉佩,塞进苏晚手心,语气坚定而郑重:“这是陛下赐的玉佩,遇到危险就亮出来,他们多少会有所顾忌。” 转身时,他对影十四命令道:“务必留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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