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宝儿把墨镜摘下来的时候,阳光正好照在粉红镜片上,反射出一小团亮光,像谁往她脸上扔了颗草莓味的糖豆。她眯了眯眼,把墨镜塞回包袱,顺手摸了摸肩上的伤口——不疼了,就是偶尔像有只小蚂蚁在皮下爬,痒得不太对劲。
她没再琢磨阿明的事。想太多容易脑壳疼,上次吃太多彩虹糖还引发过短暂性“看见鬼会跳舞”的副作用。她决定换个思路:既然身边人可能藏鬼,那就找点不熟的“人”合作。熟人坑你,陌生人至少坑得明明白白。
她翻出婉晴送的那本《都市奇趣指南》,书页边角卷得像炸过的春卷。她翻到“灵墟市集”那一页,上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地铁标志,旁边写着:“午夜开张,只收铜钱、香灰、旧梦。”底下还贴了张便利贴,是婉晴的字:“宝儿,别真拿旧梦去换东西,我上次梦见自己变成奶茶被喝掉,摊主说这梦太甜,不收。”
欢宝儿合上书,拍了拍包袱:“走,咱们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换俩靠谱队友。”
她搭了三趟公交,又蹭了辆共享单车,骑到半路链条掉了,她干脆推着走。市集入口藏在废弃地铁站的通风口后面,铁门锈得像被猫挠过八百遍。她踮脚往里瞧,里面灯火通明,摊位一排排摆着破碗、旧罗盘、发霉的符纸,还有人卖“祖传驱鬼手机壳”,背面贴着黄符,扫码还能听道士念心经。
她刚踩进门槛,迎面一个穿道袍的大叔端着保温杯,瞥她一眼,冷笑:“哪来的童子奶嘴还没摘,就敢来灵墟?小心被人收了当镇摊童男。”
欢宝儿没理他,低头看地。这地方布了个招财阵,但坎位被个卖糖葫芦的推车压着,离火直冲乾门,气流乱得像被狗啃过的毛线团。她蹲在角落,掏出罗盘,指针晃得像个抽风的摇头娃娃。
“火水未济,财神都得辞职。”她小声嘀咕。
话音刚落,旁边一个戴墨镜的老头猛地停下脚步,墨镜片上还沾着点茶叶渣。他低头看她:“小丫头,你说谁要辞职?”
“财神。”欢宝儿抬头,眨巴眼,“您这阵布反了,财气全往厕所跑。刚才那位卖糖葫芦的,是不是刚丢了五十块?”
老头一愣,扭头冲那边喊:“老李!你丢钱了?”
卖糖葫芦的老李一拍大腿:“可不嘛!刚收的五十,转眼就没了!”
老头低头看欢宝儿,语气变了:“你懂阵?”
“略懂。”她拍拍包袱,“还会折纸鹤、跳大绳、背《清静经》哄小孩睡觉。”
老头咧嘴一笑,露出两颗金牙:“行,有才艺。我姓陈,人送外号‘陈半仙’,不是因为算得准,是因为半瓶酒下肚才敢开卦。”
欢宝儿严肃点头:“理解,我吃半颗糖才敢打鬼。”
陈半仙乐了,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的空箱子上:“那你倒是说说,这阵怎么救?”
“三分钟。”欢宝儿站起来,拍了拍道袍上的灰,“您要是信我,让我调。”
旁边几个摊主听见了,纷纷起哄。
“她要真能调,我把符纸当煎饼卷大葱吃!”
“我要是看走眼,倒立着念《往生咒》!”
陈半仙摆摆手:“别吵,让她试试。反正这阵再不修,我保温杯里的枸杞都得发霉。”
欢宝儿不慌不忙,从包袱里掏出三枚铜钱,往阵眼一撒,铜钱落地,两正一反,吉兆。她又抽出一小截桃枝,用朱砂笔飞快画了坎水符,埋进地砖缝里。最后,她撕了张彩虹糖纸,折成个小幡,红黄蓝三色扭成麻花状,插在桃枝旁。
“引气幡,借点甜头,把财气勾回来。”她说。
三分钟一到,市集顶上的老吊灯忽然闪了两下,灯影由昏黄转亮。陈半仙的罗盘指针“啪”地归中,稳稳指向南方。
“哎哟!”卖糖葫芦的老李突然从车底摸出一张五十:“钱咋自己回来了?”
陈半仙盯着欢宝儿,半晌,一拍大腿:“行,我请你喝酸梅汤,管够!”
人群安静了一秒,随即炸开。
“这小丫头真有两下子!”
“不是童子,是童仙吧!”
欢宝儿接过酸梅汤,吸管一戳,咕咚喝了一大口,酸得眯眼,甜得咧嘴。她正要说话,忽然肩头一刺,那股“烧糊香灰混铁锈”的味道又飘了过来,像有人在她鼻尖点了一炷劣质香。
她猛地抬头,市集入口处,一道人影一闪而过,穿的是普通夹克,但走路时鞋底没声,像踩在棉花上。
她没追,反而转头看向陈半仙,声音压低:“陈爷爷,我不是来显摆的。我查一个阵,阴水续命,活人当油点灯。我怀疑……身边有内鬼。”
陈半仙脸上的笑淡了。他沉默几秒,忽然伸手,把她手里的酸梅汤拿过来,喝了一口,咂咂嘴:“酸得够劲。”
然后他放下杯子,拍桌:“信你一半。这地方,还有两个老家伙——东头‘符婆子’,专破养鬼局,脾气比雷还暴;西头‘地听翁’,耳朵贴地能听三里外的脚步声,就是耳朵好,话少得像被胶水封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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