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又下起来了,淅淅沥沥的,打在落地窗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
陆景年站在书房的窗前,指尖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目光落在楼下那片被雨水打湿的绿化带里。昏黄的路灯透过雨幕,把叶片上的水珠照得发亮,像撒了一地的碎钻。他已经站了快半个小时了,身后的书桌上,摊着一份刚从市局档案室调出来的卷宗,封皮上的字迹有些褪色,却依旧刺眼——“关于1998年南城外贸局失窃案的补充调查记录”。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顾清媛端着一杯温牛奶走了进来,脚步放得很轻,生怕惊扰了他。她看着陆景年的背影,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自从上次从看守所回来,他就成了这副样子,沉默得厉害,眼底总像压着一层化不开的乌云。
“喝点东西吧。”顾清媛把牛奶放在书桌一角,目光扫过那份卷宗,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又是当年的案子?”
陆景年没回头,只是“嗯”了一声,指尖的烟在指间转了个圈,依旧没点。
“老张在里面说的那些话,你还没理清楚?”顾清媛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雨势好像又大了些,“北郊火葬场那边,我们的人已经查了三天了,焚化炉后面的暗格是空的,老鬼肯定是提前转移了东西。”
“空的才正常。”陆景年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像是被雨水泡过,“老鬼那个人,心思缜密得很,他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老张能说出暗格的位置,已经是破了他的底线了。”
顾清媛沉默了。她想起看守所里老张泣不成声的样子,想起他提到陈曼哥哥时那满眼的愧疚,心里就堵得慌。那桩陈年旧案,像一根毒刺,扎在他们每个人的心上,这么多年了,非但没拔出来,反而越扎越深。
“影子的人来找你那天,到底说了什么?”顾清媛忽然问。
那天在看守所门口,影子的人只和陆景年单独聊了十分钟,出来的时候,陆景年的脸色就没好过。她问了好几次,他都含糊其辞,不肯细说。
陆景年的指尖顿了顿,烟蒂在指间微微发颤。他转过身,看着顾清媛,眼底的情绪复杂得让人看不透。“影子说,当年外贸局失窃的那份卧底名单,不止一份副本。”
顾清媛的瞳孔猛地一缩:“什么意思?”
“老鬼手里的,可能只是其中一份。”陆景年走到书桌前,拿起那份卷宗,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一行被红笔圈出来的字,“你看这里,1998年失窃案发生后,市局曾经秘密备份过一份名单,存放在当时的副局长办公室的保险柜里。但是后来,那位副局长在一次出差途中意外身亡,那份备份名单,就再也没人见过了。”
“意外身亡?”顾清媛的声音拔高了几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不是巧合。”陆景年的声音沉了下去,“影子查到,那位副局长的车,刹车被人动过手脚。而且,动手脚的人,和当年负责护送名单的外勤警员,是同一个人。”
顾清媛倒吸一口凉气。
“那个外勤警员,叫什么名字?”
陆景年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书桌前,拉开最下面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泛黄的牛皮纸信封。信封上没有任何字迹,他小心翼翼地拆开,里面是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两个穿着警服的年轻男人,并肩站在市局的大门前,笑得一脸意气风发。左边的那个,眉眼依稀能看出几分陆景年现在的样子,而右边的那个……
顾清媛的目光落在照片上,呼吸骤然一滞。
她认得这个人。
是陆景年的父亲,陆振庭。
那个在她小时候,经常带着她和陆景年去游乐园,会给她买的男人。那个在十年前,因为一桩受贿案,被开除公职,最后郁郁而终的男人。
“不可能……”顾清媛的声音发颤,连连摇头,“陆叔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不可能……”
“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陆景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他看着照片上父亲的笑脸,眼底泛起一层红意,“影子说,当年的证据链,全都是指向我爸的。受贿的赃款,转账记录,甚至还有一份他亲手签字的交接单。”
“那是栽赃!”顾清媛脱口而出,“肯定是老鬼他们陷害陆叔的!”
陆景年没有说话,只是把照片重新放回信封里,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我查了十年,从警校毕业查到现在,就是想还我爸一个清白。可现在……”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现在所有的线索,都好像在告诉我,我爸和当年的案子,脱不了干系。”
书房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窗外的雨声,还在淅淅沥沥地响着。
顾清媛看着陆景年眼底的绝望,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她走上前,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枪留下的痕迹。
“景年,”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不管真相是什么,我都陪你查下去。就算所有的人都怀疑陆叔,我也信他是清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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