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章耳朵嗡嗡作响,脑袋发昏,但意识还算清醒。他挣扎着去抓默渊剑,身体却不听使唤,用尽全力反挪不动一寸。
他拼命折腾了半天,看着对方手里的剑,最终选择了放弃。境界上的巨大差距,真不是短时间能赶上的,即便自己有龙髓玺和默渊剑。
死亡面前,他发现自己还是有挂念的,比如灵萱和熊崇。
斗笠剑客却不急,等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平静了些,才轻声问道,“你有伤在身?”
顾承章冷笑一声,眼里尽是嘲弄。
“动手之前,为何不说?”
看着他缓缓收起长剑,顾承章的脸上出现错愕。
这是在搞什么?要生擒还是要干嘛?
斗笠剑客解释道,“从刚才的动作上看,你应该更强才对。直到破了你的镇字符,我才确认你中过毒、受过伤,而且是很重的伤。我不该占你这个便宜,就像不能偷袭一样,有违我的剑心。所以,这次我想放过你。”
“嗯?”顾承章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什么药,闷哼了一声。
“可惜,你罪恶滔天,我还是不能放你。私放弑君之人,我也会被一并处死。”
顾承章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厌恶,恶心。
斗笠剑客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继续说道,“我不杀你了,但要把你带走,送回洛邑,交天子处置。但你的伤势过重,不知道还能不能经得住长途跋涉。”说着,他抬手打出了什么东西,声音非常尖锐,就像军队用的鸣镝。
顾承章没有理会,吐出压在喉咙的鲜血,望向天空。
天空湛蓝,就像被海水洗过的绸缎,通透得能看见空气里浮动的光尘。几片云絮薄如蝉翼,如同被吹散的蒲公英。
他感觉,自己的生命,也要像这几朵云一样飘散了。
“你叫什么?”他突然问道,声音沙哑。
斗笠剑客迟疑了一下,“墨白。”
墨有黑红,从未听说有白墨,这名字听上去就不太正常。
“你是觉得我要死了,才告诉我的,是吧?”
墨白点点头。
顾承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鼻腔里全是血腥味,已经闻不到嫩草的清香。
他望向默渊剑,眼神热切。
墨白醉心剑道,当然十分理解顾承章的心态,甚至觉得这样才是对的。他轻挥衣袖,将默渊送到顾承章手上。
顾承章握紧了它。
剑很沉,他很难举起来,但手指碰到剑柄的瞬间,他便安心了许多。
“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
“熊崇。”
墨白摇头道,“从太学宫出来,他们只和我说了你的情况,没有提及熊崇。还是说,你在用熊崇威胁我?”
“不,我很久没有看到师父了。有传言说他不在了,我不信。”
“能一招便镇压大祭司的无双强者,确实很难让人相信他会死。可据我所知,他年纪很大了。”
顾承章没有接这话,眼神伤感。
墨白取出一块生丝,很仔细地擦拭剑身,随口问道,“有个问题,想请教你。熊崇之前有没有和你说过,归墟境之后,是什么样子的?”
“没说过。”
墨白有些失望,低头继续擦剑。
“你到了归墟境吗?”顾承章问道。
墨白摇了摇头,“归墟境的剑客,已经可以称作剑圣了。据我所知,剑师叶孤鸿最有可能成为剑圣,我也很想和他一战。”
“寒松呢?”
“寒松?”墨白不以为然,“一个碌碌无为的老头,半只脚已经跨进棺材里了,死都没可能成为剑圣的。”
经脉受损,疼痛感逐渐清晰,顾承章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在他呻吟的时候,在骨鸣涧安静修行的灵萱突然睁开双眼,望向身边的幽兰。
熊崇留给她两样东西,一盆幽兰,一盏琉璃灯。
幽兰原本就带点枯黄的叶子似乎动了一下。灵萱俯身一看,发现有片叶子掉了下来,落在盆沿。
她心疼地捡起来,发现末梢不知怎么回事,已经枯死了。灵萱干脆把整个花盆抱过来,一片叶子一片叶子地仔细检查。突然,她找到了一根头发,又细又短,显然不是自己的,也不是熊崇的,似乎是,胎毛?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
灵萱皱起眉头,开始回忆关于这盆幽兰的所有细节。不经意间,她把这根胎毛拔了出来,顾承章本来还恢复了些许生机,随着胎毛的拔出,顾承章眼睛一黑,顿时昏死过去。
“这傻丫头。”熊崇无奈地说道,“尽给我惹事。”
他以心头血浇灌幽兰多年,灵萱动了禁制,他心头一痛,感应到了。
纪穿云在烹茶,给他倒了一杯。“好不容易清闲了几天,怎么又操闲心呢?”
“这可不是操闲心,灵萱把我埋在幽兰中的胎毛拔出来了。”
“你的胎毛?”纪穿云表情怪异。
熊崇没好气地说道,“你是不是有毛病?顾承章的!”
“这盆幽兰和琉璃灯一样,来头不小,你怎么给了她、又不交代清楚怎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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