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城区13号仓库的铁皮屋顶在雨夜里闷响,就像有人在头顶敲着生锈的锣鼓。
苏砚仰头看了眼墙根处几乎被苔藓覆盖的通风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管里的解剖刀——刀身贴着皮肤的凉意,让她想起七年前解剖台上那具被雨水泡得发胀的尸体,想起妹妹苏棠最后攥着蝴蝶发卡的手。
“密码锁破解率97%。”宋杰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电子音的失真。
他蹲在入口处的安保控制台前,后颈沾着潮湿的墙灰,指尖在键盘上翻飞的速度快得像穿针引线。
马文倚着斑驳的砖墙,食指抵在唇上,目光在四周扫视了三圈后,突然抬手压下苏砚正要推门的手腕:“等一下。”
他的掌心带着常年握枪磨出的茧子,压得苏砚腕骨生疼。
“有热感应波动。”马文侧头,喉结在阴影里滚动,“门后三米处有两个移动热源,穿着防刺服,拿着电击棍。”
裴溯不知何时站到了苏砚另一侧。
他的西装袖口沾着吴刚枪柄上的铜锈,此刻正垂眸盯着自己的掌心——那里有块淡粉色的蝴蝶形疤痕,是母亲临刑前用血画下的最后印记。
“我去引开他们。”他说,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钢丝,“三十秒。”
苏砚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裴溯的体温比她低,腕骨硌得她手指发疼。
“别冒险。”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像解剖室里没关紧的水龙头,“七年前你替我挡过刀,现在该我——”
“嘘。”裴溯转头,雨丝顺着他的眉骨滑进眼尾,“看。”
铁门突然发出“咔嗒”一声轻响。
宋杰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劫后余生的紧绷:“破解了,但系统显示一旦进入,所有出口会同步锁定。”他推了推反光的眼镜,镜片上蒙着一层白雾,“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苏砚松开裴溯的手,摸出解剖刀。
刀鞘与掌心的汗渍粘在一起,她想起第一次握解剖刀时师父说的话:“这不是凶器,是剖开谎言的钥匙。”此刻钥匙就在她手里,而门后藏着的,或许是比谎言更锋利的真相。
门打开的瞬间,腐臭的风裹着铁锈味涌了出来。
地下三层的灯光是冷白色的,像停尸房的无影灯。
他们沿着走廊走了二十米,转过三个直角弯,金属门突然在头顶投下阴影——“核心实验区”的标识在红外线感应下亮起,猩红的光刺得苏砚眯起了眼。
“退后。”马文抽出腰间的战术刀,刀尖抵住门缝。
门打开的刹那,锁链碰撞的脆响混着低哑的呜咽声涌了出来。
苏砚的呼吸瞬间凝固——最里侧的铁架床上,那个被锁链捆住手腕的女孩,正用空洞的眼神盯着天花板。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裙,脚踝处有块月牙形的疤痕,和苏棠十二岁那年摔在解剖室门口留下的一模一样。
“棠棠。”苏砚的声音破碎成了碎片。
她踉跄着冲过去,却在离铁架床三步远的地方被裴溯拽住胳膊。
“等等。”裴溯的手指掐进她的肌肉,“看她的眼睛。”
女孩的瞳孔没有焦距,像两潭结了冰的湖水。
她的嘴唇开合着,重复的音节像卡带的旧磁带:“我不是她……我不是她……”苏砚的指尖颤抖着抚上她的脸,皮肤是凉的,和七年前那个暴雨夜,她在巷口摸到的苏棠的手一样凉。
“人格覆盖实验报告。”裴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某种破碎的钝响。
他举着从实验台抽出来的牛皮纸袋,纸页边缘沾着暗褐色的血迹,“T - 0 - 0计划,通过药物和记忆重塑,用新身份覆盖原有意识……”他的喉结动了动,“他们把她变成了另一个人。”
苏砚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苏棠失踪前最后一次通电话,妹妹在电话里笑着说:“姐姐,我找到妈妈的蝴蝶发卡了!”现在那枚发卡就在她口袋里,染血的蝶翼贴着她的大腿,像颗跳动的心脏。
“情绪刺激剂。”她突然转身,抓住宋杰的实验箱,“你破解芯片时说过,这类实验体对强烈情绪刺激有反应。”宋杰的手指在键盘上顿住:“但剂量控制不好会导致脑损伤——”
“我来控制剂量。”苏砚抽出针管,玻璃管壁上的刻度在冷光下泛着青色。
她跪在铁架床边,苏棠突然暴起,锁链绷得笔直,指甲划过她的脸颊,火辣辣地疼。
苏砚咬着牙按住她的肩膀,针管扎进静脉的瞬间,苏棠的瞳孔剧烈收缩,发出类似幼兽的呜咽声。
“姐姐带你回家。”苏砚颤抖着摸出发卡,染血的蝴蝶在两人之间摇晃。
苏棠的视线突然定住,像被风吹动的烛火。
她的手指缓缓抬起,碰了碰发卡的蝶翼,声音轻得像落在解剖台上的羽毛:“姐姐……”
警报声在这时炸响。
红色的灯光开始旋转,天花板的扩音器里传出机械音:“自毁程序启动,剩余时间: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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