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赵文渊却没打算就此放过。他笑了笑,目光又落回苏婉婉身上,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话语里却藏着试探:“这位…… 想必便是令妹,苏大将军的掌上明珠,苏大小姐吧?早就听闻苏小姐气质清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瞧着脸色不大好,想来是病体初愈?这般情况下还赏光前来,赵某真是荣幸之至。”
这番话,表面是恭维,实则是在打探 —— 他想知道苏婉婉的身体到底如何,更想看看这位 “久居深闺” 的苏家嫡女,究竟有没有传闻中那般简单。
苏婉婉知道,这是她入府后的第一关,绝不能出错。她轻轻挣开苏子画的胳膊,依着闺阁女子的礼数,屈膝微微福身,动作幅度不大,却显得格外娇弱,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摔倒。她的左手轻轻扶着裙摆,右手自然垂在身侧,指尖悄悄攥了攥 —— 那是为了让手指保持微凉,更显虚弱。
“赵大人谬赞了,婉婉愧不敢当。” 她的声音像初春的柳絮,轻轻飘进人耳中,却字字清晰,没有一丝含糊,“久仰大人博古通今,雅好收藏,今日能随兄长前来,不过是想沾沾大人的光,开开眼界,长长见识。婉婉性子愚钝,又久病初愈,若是有失礼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说话时,她怯生生地抬起眼眸,那目光像受惊的小鹿,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好奇,飞快地扫过暖阁内的宾客。她的视线在那几张熟悉的面孔上稍作停留 —— 那是玄影画像里的太子党成员,此刻正端着酒杯,看似在闲聊,实则在留意这边的动静。苏婉婉心中记下他们的位置,又迅速移开目光,仿佛只是随意一瞥,没有任何异样。
赵文渊看着她这副模样,眼中的审视淡了几分。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个柔弱怯懦的闺阁女子,没什么威胁,顶多是跟着兄长来见见世面。他笑了笑,语气缓和了些:“苏小姐太谦虚了。快请进,里面已经备好了茶水点心,苏小姐若是累了,那边有软榻,可随时歇息。”
“多谢大人。” 苏婉婉微微颔首,再次垂下头,跟着苏子画走进暖阁。
苏子画特意选了个相对靠后的位置,这里既能看到整个暖阁的动静,又不会太过显眼。座位旁放着一张软榻,铺着厚厚的锦垫,显然是赵文渊特意准备的,想来是给 “体弱” 的苏婉婉用的。苏婉婉坐下时,特意扶了扶腰,动作缓慢,像是坐久了会累,手指轻轻搭在茶盏上 —— 那茶盏是汝窑的天青色,触手微凉,刚好能让她保持清醒。
刚坐下没多久,就有一位官员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他穿着藏蓝色官袍,颔下留着三缕短须,鬓角有些斑白,袖口绣着鹭鸶补子,一看便知是五品官员。他的面皮白净,脸上堆着虚假的笑意,眼神却像钩子一样,紧紧盯着苏婉婉,显然是按捺不住,要先来探探底。
“苏四公子,苏小姐。” 他举杯对着苏子画,语气热络,目光却没离开苏婉婉,“听闻苏小姐身子近日大好了?前些日子的宫宴,可真是凶险万分,听说不少贵人都受了牵连,实在令人扼腕。幸好苏小姐吉人自有天相,逢凶化吉,真是可喜可贺啊!”
这番话,字字句句都在提 “宫宴”“凶险”,明着是关心,暗着却是在试探 —— 他想知道苏婉婉是否还记得宫宴上的细节,是否知道下毒的真凶,更想看看她面对这件事时的反应。若是她表现得太过镇定,反而会引人怀疑;若是太过慌乱,又会显得心虚。
苏婉婉心中冷笑 —— 这些人,真是一刻都不闲着。她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露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慌乱,手指微微收紧,捏着茶盏的力道重了些。她没有举杯,只是用手虚扶着茶盏,以茶代酒,姿态优雅却无力地沾了沾唇,便放下了。
随即,她用绣着兰草的帕子捂嘴,低低地咳了起来。那咳嗽声起初很轻,后来渐渐重了些,肩头微微耸动,像是咳得喘不过气,帕子边缘隐约能看到一点淡红 —— 那是她提前用胭脂点的,装作咳得伤了肺腑。苏子画立刻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语气带着担忧:“婉婉,若是难受,便去软榻上歇歇。”
“没事,四哥,我缓一缓就好。” 苏婉婉摆了摆手,声音带着一丝气弱游丝的颤抖,帕子依旧捂在嘴上,像是怕咳得失礼。待咳嗽渐渐平息,她才放下帕子,露出一张更加苍白的脸,眼眶微微泛红,眸子里蒙了层水汽,像是又被勾起了那日的恐怖回忆。
“多…… 多谢大人关心。” 她看着那位官员,声音轻得像要飘走,“太医虽言毒已解,可…… 可那毒伤了根本,身子依旧虚乏得很,受不得惊扰,也闻不得太多杂气。方才进来时,暖阁里的香气浓了些,便有些忍不住……”
她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什么可怕的事情,手指无意识地攥着裙摆,声音带着几分惊魂未定:“那日宫宴之事…… 现在想来,仍是…… 仍是后怕不已。夜里时常被噩梦惊醒,梦见满桌的毒物,还有…… 还有那些倒下的人……”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微微侧过脸,像是不愿再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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