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辞的手指刚触到那枚嵌着碎蓝宝石的银簪,船舷外突然传来几声急促的水响。他迅速将簪子塞进袖中暗袋,侧身躲进船舱的阴影里,透过竹帘缝隙望去——三艘乌篷船正从雾中驶来,船头挂着的羊角灯映出“顾”字灯笼,灯影在水面晃得人心慌。
“沈先生,您怎么还没歇下?”船夫老周端着一碗热姜汤走进来,见沈砚辞盯着窗外,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压低声音,“是顾家的人,听说他们在找一个带银簪的姑娘,这几日把黄浦江上下游都搜遍了。”
沈砚辞接过姜汤,指尖触到碗沿的温度,却暖不了心底的寒意。他想起三日前在静安寺后的小巷,苏晚卿将这枚银簪塞进他手里时的模样——她鬓角沾着血,青色旗袍的下摆被撕开一道口子,声音发颤却格外坚定:“这簪子是我娘的遗物,里面藏着顾家走私鸦片的账册密信,你一定要把它交给巡捕房的李探长,别让我白白冒险。”
那时巷口传来顾家打手的脚步声,苏晚卿推了他一把,转身朝着相反方向跑去,旗袍下摆扫过青石板,留下一串淡红色的血迹。他躲在暗处,看着她被几个黑衣汉子围住,却始终没听到她的呼救声,只有那枚银簪在掌心硌得生疼,像她最后看他的眼神,带着托付与决绝。
“沈先生?”老周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前面就是十六铺码头了,您要是去租界,得从那边的浮桥走,顾家的人在主码头设了卡,查得紧。”沈砚辞点了点头,将半碗姜汤一饮而尽,辛辣的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却压不住胸口的闷痛。他掀开竹帘,冷风裹着水汽扑面而来,远处租界的霓虹在雾中晕成一片模糊的光团,像极了苏晚卿画笔下那些朦胧的烟雨江南。
刚踏上浮桥,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沈砚辞下意识地攥紧袖中的银簪,脚步不停,却在走到桥中间时被人拦住——是两个穿短打的汉子,腰间别着匕首,眼神锐利如鹰:“这位先生,麻烦留步,我们家主子要见您。”
他心里一沉,知道躲不过去,只能跟着两人往码头旁的一座两层小楼走。楼上的窗户亮着灯,隐约能看到一个穿月白长衫的人影在踱步。走进小楼,一股淡淡的檀香扑面而来,顾景琛正坐在八仙桌旁,手里把玩着一枚玉扳指,见他进来,抬了抬眼:“沈先生倒是好兴致,深夜乘船赏江景,不如坐下喝杯茶?”
沈砚辞没动,目光落在桌上的青瓷茶杯上——那杯子的样式,和苏晚卿家中的一模一样。“顾先生找我,恐怕不是为了喝茶吧?”他的声音很稳,可袖中的手却在微微发抖,生怕银簪被搜出来。顾景琛笑了笑,将茶杯推到他面前:“沈先生是聪明人,那我就直说了。我知道晚卿把一样东西交给了你,只要你交出来,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还能让你在沪上安稳做生意。”
窗外的雾更浓了,将月光遮得严严实实。沈砚辞看着顾景琛眼中的贪婪,突然想起苏晚卿曾说过的话:“我爹当年就是因为发现了顾家的秘密,才被他们害死的,这簪子不仅是遗物,更是证据,我不能让我爹白死。”他握紧袖中的银簪,指尖触到簪身的纹路,那是苏晚卿的娘亲手刻的缠枝莲,每一笔都藏着牵挂。
“我不知道顾先生在说什么。”沈砚辞往后退了一步,“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话音刚落,门外突然冲进来几个打手,将他团团围住。顾景琛的脸色沉了下来,手里的玉扳指重重砸在桌上:“沈先生,别给脸不要脸!晚卿已经落在我手里了,你要是不把东西交出来,我就让她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你把她怎么样了?”沈砚辞猛地冲上前,却被打手按住肩膀。他挣扎着,袖中的银簪滑落出来,掉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顾景琛的眼睛亮了起来,弯腰捡起银簪,仔细看着上面的碎蓝宝石:“就是它,我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他拿着银簪,转身朝着内屋走去,“把沈先生带下去,好好‘招待’,等我拿到账册,再送他上路。”
打手将沈砚辞押到楼下的柴房,锁上门。柴房里弥漫着霉味,角落里堆着破旧的渔网,月光透过天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块方形的光斑。他靠在柴堆上,心里又急又悔——要是当初他没让苏晚卿独自引开追兵,要是他能早点把银簪交给李探长,或许就不会落到现在的地步。
不知过了多久,柴房的门突然被轻轻推开。一个穿黑衣的女子闪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压低声音:“沈先生,我是晚卿小姐的丫鬟青禾,小姐让我来救你。”沈砚辞又惊又喜,刚想说话,青禾却捂住他的嘴:“别出声,顾家的人在外面巡逻,我们得赶紧走。”
青禾用匕首撬开沈砚辞的镣铐,带着他从柴房后面的狗洞钻出去,沿着墙角往码头跑。路上,青禾才断断续续地说:“小姐被关在顾家的别院,她趁看守不注意,让我偷跑出来找您,说那枚银簪的夹层里有账册,只要找到李探长,就能救她,还能扳倒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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