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的风总带着股沙砾的粗粝,刮在人脸上像细针在扎。沈玉衡拢了拢身上的驼色披风,指尖触到披风内侧缝着的锦盒,心又紧了紧——那里面装着半张“烬余簮残图”,是她从沪上一路追到北平,又从北平辗转来西域的唯一念想。此刻她站在“断云峡”的入口,脚下是被风沙磨得光滑的黑石,抬头望,两侧的岩壁像被巨斧劈开似的,直愣愣戳向灰黄色的天,峡口的风卷着沙粒呼啸而过,竟有几分鬼哭狼嚎的意味。
“玉衡,再等等。”顾晏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刚检查完两匹骆驼的鞍具,指节上还沾着点驼毛。这人总带着股沉稳的劲儿,哪怕此刻峡口的气氛已经绷得像拉满的弓弦,他说话时依旧语速平缓,“沙狼帮的人按约定该在酉时到,现在离酉时还有一刻,先喝口水,省得待会儿动手时口干。”
沈玉衡转过身,接过顾晏辞递来的水囊。水囊是羊皮做的,带着点淡淡的膻味,她抿了两口,清凉的水滑过喉咙,才稍稍压下心里的焦躁。她和顾晏辞认识不过三个月,却已是能将后背交给对方的同伴——在北平雾散时,她从顾晏辞手里拿到了另一半残图的线索,说那半张图在西域沙狼帮首领沙烈手里,而要解开“烬余簮”的秘密,必须将两张残图拼合。可沙烈是西域出了名的悍匪,不仅手下有百十来号亡命之徒,据说还练过“大漠狂沙刀”,寻常江湖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我怕他不来。”沈玉衡轻声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水囊的系带,“这残图对他来说不过是张旧纸,可对我们……”
“他会来的。”顾晏辞打断她,目光望向峡口外的沙丘,“沙烈贪,而且他知道这残图不止一张。他要的不是图,是图背后藏的‘双簮合璧’的传说——据说双簮合在一起,能找到当年西域古国留下的宝藏,这种诱惑,他不会放过。”
话音刚落,远处的沙丘突然动了动。不是风沙吹的,是有黑影从沙丘后面冒出来,越来越多,像一群蛰伏的狼。沈玉衡立刻握紧了腰间的软剑,那剑是她母亲留下的,剑身极薄,能藏在袖中,此刻却泛着冷光。顾晏辞也拔出了背上的长刀,刀身是玄铁打造的,在昏黄的光线下泛着暗沉的光,刀背上刻着一道细痕——那是三个月前在北平,为了护她,被黑衣人砍中的印记。
“沈小姐,顾少侠,别来无恙啊!”一个粗哑的声音从黑影里传来,沙烈骑着一匹黑马走在最前面。这人约莫四十岁,满脸络腮胡,左眼上有道刀疤,从眉骨一直划到下颌,身上穿着件黑色皮甲,腰间挂着柄弯刀,刀鞘上镶嵌着几颗血红的宝石,看着就透着凶气。他身后跟着二十多个手下,个个手里拿着兵器,有弯刀,有长矛,还有人背着箭囊,箭尖在光线下闪着冷光。
“沙帮主倒是守时。”顾晏辞开口,声音里没带丝毫惧意,“我们要的东西,你带来了?”
沙烈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黄牙:“自然带来了。不过,我凭什么给你们?”他勒住马,目光扫过沈玉衡,落在她胸前的锦盒上,“听说沈小姐手里有半张图,不如先拿出来让我看看,若是真的,咱们再谈交易。”
沈玉衡心里清楚,沙烈是想先确认她手里的残图真假,若是她拿出来,对方肯定会趁机抢夺。她往后退了半步,和顾晏辞并肩站着:“要见图可以,你先把你手里的半张拿出来。我们同时亮图,确认无误后,再谈后续。”
“你倒是精明。”沙烈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果然是半张残图。那残图和沈玉衡手里的一样,都是泛黄的绢布,上面画着些奇怪的符号,还有一道弯曲的线条,像是河流的走向。“看到了?这就是我手里的图。现在该你了,沈小姐。”
沈玉衡刚想打开锦盒,顾晏辞突然按住她的手,低声道:“等等,他身后的人在动。”
沈玉衡立刻抬头,果然看到沙烈身后的两个手下悄悄绕到了两侧,手里的长矛对准了他们。沙烈见被识破,也不再装模作样,大喝一声:“给我上!把他们手里的图抢过来,死活不论!”
话音刚落,二十多个沙狼帮的人就像饿狼似的扑了上来。顾晏辞立刻挥刀迎上去,玄铁刀带着风声,劈向最前面的一个喽啰。那喽啰举着弯刀去挡,“铮”的一声脆响,他的弯刀竟被劈成了两段,玄铁刀余势未减,擦着他的肩膀砍过去,带起一片血花。
沈玉衡也拔出软剑,迎向侧面冲来的敌人。她的剑法不像顾晏辞那样刚猛,反而更偏向灵巧,软剑在她手里像条活蛇,时而刺向敌人的手腕,时而缠向对方的兵器。一个拿着长矛的喽啰刺向她的胸口,沈玉衡身子一侧,软剑缠上长矛的杆,轻轻一拉,那喽啰重心不稳,往前踉跄了几步,她趁机一剑刺向他的后背,那喽啰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可沙狼帮的人太多了,倒下一个,又冲上来两个。沈玉衡刚解决掉眼前的敌人,突然觉得后背一凉,她下意识地往前扑,躲过了身后袭来的弯刀,可披风的下摆还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风沙灌进去,冷得她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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