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沪上多雾,龙华寺后山的晨雾像掺了松烟的水墨,将那座隐在苍柏间的潜龙寺晕染得只剩半幅轮廓。苏清鸢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裙摆沾了细碎的草叶与露水,指尖攥着半片从城隍庙古玩摊换来的缂丝残片——那残片上绣着缠枝莲纹样,花心处嵌着一粒极小的翡翠,与“缠枝点翠簮”的传闻隐隐契合,而残片背面的“潜龙藏翠”四字,正是指向这座被遗忘的古寺。
“小心脚下。”陆景年的声音穿透薄雾,他走在前方开路,玄色长衫的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腰间的鎏金佩刀随步履轻撞,发出沉闷的脆响。他伸手拨开挡路的枯枝,指尖触到树皮上凹凸不平的刻痕,低头细看,竟是几枚模糊的玉雕纹样,“这些刻痕不是自然形成的,像是……宋代的‘花下压胜’纹。”
苏清鸢快步上前,借着陆景年递来的黄铜手灯,看清了那些刻痕:缠枝纹缠绕着瑞兽,兽爪下按着一枚方鼎,正是古籍中记载的非遗玉雕“压胜佩”的经典纹样。她指尖抚过刻痕,只觉凹凸处尚有余温,心头一紧:“这刻痕很新,最多不过三日。幽蛇阁的人,果然已经来过了。”
话音未落,一阵风吹过寺门,那扇朽坏的朱漆木门“吱呀”一声向内敞开,露出黑漆漆的大殿入口。殿内弥漫着一股混合着霉味与檀香的气息,手灯的光晕扫过,只见殿中蛛网密布,几尊残破的佛像歪斜在地,佛头早已不知所踪,唯有供桌上的铜烛台还泛着微弱的金属光泽。
“不对劲。”陆景年抬手按住苏清鸢的肩,示意她止步,“潜龙寺荒废数十年,按理说该积满灰尘,但你看供桌前的地面——”
苏清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见地面有几串浅浅的脚印,脚印边缘还带着未干的泥渍,显然是近期有人频繁出入。她蹲下身,指尖沾了一点泥渍捻了捻,眉峰微蹙:“这泥里掺了朱砂,是幽蛇阁的人常用的标记。他们在这儿设了埋伏?”
“未必是埋伏,但一定有机关。”陆景年手持手灯,缓缓挪动脚步,光晕在大殿内缓缓扫过,“你看墙角的砖缝,有撬动过的痕迹。还有那尊韦陀像,底座与地面并不贴合。”
苏清鸢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西墙角的几块青砖微微凸起,砖缝间还卡着一根细如发丝的银线;而那尊韦陀像的底座,竟有一道极细的缝隙,缝隙中隐约透出暗红色的光。她忽然想起古籍中记载的“非遗机关术”——宋代玉雕匠人常将机关与非遗技艺结合,以纹样为引,以材质为锁,唯有懂行之人才能破解。
“这是‘缂丝引机’,”苏清鸢轻声道,伸手指向韦陀像胸前的护心镜,那护心镜上刻着的缠枝纹,竟与她手中的缂丝残片完全吻合,“护心镜上的缠枝纹,每一片花瓣的角度都暗藏玄机。古籍记载,‘缂丝引机,纹合则开,纹错则危’,若是按错了花瓣的顺序,恐怕会触发机关。”
陆景年点点头,将手灯递给苏清鸢,自己则握紧了腰间的佩刀:“你负责破解机关,我来戒备。幽蛇阁的人既然留下了痕迹,未必会走远。”
苏清鸢接过手灯,走到韦陀像前,指尖轻轻抚过护心镜上的缠枝纹。那护心镜是玉雕材质,触手冰凉,花瓣的刻痕深浅不一,显然是人为设计的机关按钮。她将缂丝残片铺在掌心,对照着残片上的纹样,逐一确认花瓣的顺序:“缂丝讲究‘通经断纬’,每一片花瓣的走线都有规律。你看这残片上,第一片花瓣是顺时针走线,第二片是逆时针……”
她一边说着,一边按顺序轻轻按压护心镜上的花瓣。每按一下,便听得“咔哒”一声轻响,像是齿轮转动的声音。当她按下最后一片花瓣时,韦陀像忽然微微震动,底座的缝隙中透出的红光越来越亮,紧接着,供桌后的地面忽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一块青石板缓缓向一侧移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地道入口。
“成了。”苏清鸢松了口气,刚要弯腰去看地道,却被陆景年一把拉住。
“等等。”陆景年的目光锐利如鹰,死死盯着地道口,“你听,里面有声音。”
苏清鸢凝神细听,果然听到地道深处传来一阵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拖动重物,又像是……流沙流动的声音。她心头一凛,忽然想起古籍中记载的另一种机关:“是‘流沙陷坑’!幽蛇阁的人不仅设了‘缂丝引机’,还在地道里布了后手!”
话音刚落,地道口忽然涌出一股黄色的流沙,流沙中还夹杂着几根尖锐的铁刺,朝着两人所在的方向蔓延而来。陆景年反应极快,一把将苏清鸢往后一拉,同时挥刀斩断了从天花板上垂落的一根蛛丝——那蛛丝看似普通,实则是触发第二重机关的引线,刀刃划过的瞬间,蛛丝断裂,大殿两侧的墙壁忽然“嗖嗖”射出数十支毒箭,箭尖泛着青黑色的光泽,显然淬了剧毒。
“快躲到佛像后面!”陆景年低吼一声,将苏清鸢推向左侧的观音像,自己则挥刀格挡毒箭。鎏金佩刀在灯光下划出一道道凌厉的弧线,“叮叮当当”的声响不绝于耳,毒箭被纷纷击落,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竟将青砖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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