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病房里,那个被束缚的矿工在短暂的清醒后又陷入了更深的疯狂。他的身体剧烈抽搐,皮带在手腕和脚踝上勒出深红的血痕,喉咙里发出的不再是人类的语言,而是一连串破碎的、仿佛来自深渊的音节。
塞莱斯特·晨曦站在病床边,年轻医者的手悬在半空,掌心残留着刚才施展生命神力后的微光。那光芒曾短暂地安抚了患者,但就像往燃烧的房屋泼一杯水,转瞬就被蒸发殆尽。
她收回手,目光从矿工扭曲的面容移向病房里其他病人。八十张病床,每张床上都是一个被“赤月低语”侵蚀的灵魂。有人喃喃自语,有人呆滞望天,有人蜷缩颤抖,有人间歇性尖叫。这些症状各不相同,但根源相同——混沌魔力像酸液般腐蚀着他们灵魂的结构。
“就像蛀虫啃噬木材。”伊索尔德·路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赤痕精灵没有进病房,而是站在门口,她的异色眼眸透过门上的观察窗扫视室内,“不是整体摧毁,而是从内部制造空洞、裂痕、畸变。传统治疗灵魂损伤的方法对这种侵蚀无效,因为混沌魔力本身就在不断制造新的损伤。”
塞莱斯特·晨曦转身走出病房,轻轻关上门,将那些痛苦的声音隔绝在内。走廊里,她的助手们正在分发最后一点镇静药剂,但那只是权宜之计,药效一过,症状就会反弹,甚至加重。
“我需要理解得更深。”塞莱斯特·晨曦说,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如果只是简单地修补,永远追不上侵蚀的速度。我必须找到一种方法,能同时安抚、修复、并在一定程度上抵御新的侵蚀。”
伊索尔德·路尔沉默片刻,然后说:“教廷对灵魂治疗有系统的理论。虽然我不认同他们的许多教条,但不得不承认,在灵魂学领域,生命女神教廷积累了数千年的知识。”
“那些知识……”塞莱斯特·晨曦苦笑,“大部分被锁在禁书区,只有高阶牧师有权查阅。而我,已经被视为异端。”
“但你还有生命圣柜。”伊索尔德·路尔看向医疗区中央那个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柜子,“还有你从教廷带出来的、未被审查的笔记和残卷。更重要的是,你有他们缺乏的东西——不墨守成规的勇气,愿意将神术与炼金术、将信仰与理性结合的智慧。”
这番话让塞莱斯特·晨曦愣住了。她看着伊索尔德·路尔,这个曾被同胞视为异类的赤痕精灵,此刻却如此理解她选择的道路。
“谢谢。”她轻声说。
那一夜,塞莱斯特·晨曦没有休息。
医疗区的角落被清出一小片空间,生命圣柜被移到这里,周围摆满了她从教廷带出的手抄本、实验笔记、炼金配方。有些书页已经泛黄发脆,边缘被虫蛀蚀;有些笔记上的字迹潦草,是她在深夜偷偷记录的心得;有些配方被反复修改,旁边标注着密密麻麻的试验数据。
她翻开一本关于灵魂结构的典籍,那是教廷基础教材的抄本。书页上绘制着精细的解剖图,但描绘的不是肉体,而是灵魂的能量脉络——那些纤细的、交织的光线,构成了每个智慧生命的本质。旁边用古教会语注释:“灵魂如琉璃,纯净则透光,污浊则晦暗。”
另一本笔记记录着她自己的观察。那是她在教廷医院实习时偷偷写下的,记录了数百例精神疾病患者的症状与治疗反应。在最后一页,她用很小的字写道:“传统灵魂安抚术只能暂时平静表面,根源的裂痕仍在。需找到能渗透至灵魂深处的治疗方式。”
第三个卷轴是炼金配方,来自一位被教廷秘密处决的异端炼金师。那人试图将生命神力与炼金药剂结合,创造能直接修复灵魂损伤的药水。配方复杂到近乎疯狂,需要十七种稀有草药,三种不同属性的魔晶粉末,还有施术者自身的生命能量作为催化剂。
塞莱斯特·晨曦的目光在三份文献间移动。教廷的理论,自己的观察,异端的尝试。三种不同的知识体系,像三块破碎的拼图,在她脑海中旋转、碰撞、试图拼接。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她忽然明白了。
不是顿悟,而是积累后的豁然开朗。她合上所有文献,站起身,走到生命圣柜前。圣柜表面的裂痕依然存在,但内部的核心水晶还在微弱地发光。她将手按在圣柜上,闭上眼睛。
“不是治疗,是礼赞。”她低声自语,“不是强行修复破损,而是唤醒灵魂本身的生命力,让它自我修复。不是对抗混沌,而是用更强大的生命意志将其包容、转化、消融。”
这个念头一旦成形,就像种子落入沃土,迅速生根发芽。塞莱斯特·晨曦开始行动。
她召集了所有还能工作的助手,让他们将症状较轻的患者转移到医院前的广场。那里原本是货物集散地,现在清空后能容纳两百人。症状较重的患者留在室内,通过窗户也能看到广场。
她将生命圣柜搬到广场中央,打开所有储存格。里面剩余的草药精华、净化药剂、甚至她珍藏的几件具有安宁效果的小型圣物,全部被取出,按照特定的方位摆放。圣柜本身作为仪式的核心,顶端的水晶被调整到最大输出功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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