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亮啊……而且没烟。”
“我昨天在井边打水,不用再摸黑提桶了。”
“医疗所那边说,夜里接急诊再也不用一手举火把一手抬担架了。”
第三天,工坊试点开始。熔炉工坊的夜班组领到了六盏灯,挂在关键工位上方。布兰恩亲自去看了午夜时分的作业现场——工匠们在稳定的灯光下操作锻锤,阴影不再乱跳,失误率明显下降。学徒卡尔拿着记录板兴奋地汇报:“师傅,夜班产量提高了半成,而且没有一起烫伤事故!”
但真正的转折,发生在家庭试点安装的那天傍晚。
布兰恩坚持要亲自去几户人家。他背着工具包,身后跟着两个学徒,挨家挨户上门。第一家是老艾隆的遗孀家,开门的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叫米拉。
屋里很暗,只有灶台余烬一点红光。米拉的母亲卧病在床,见布兰恩进来,挣扎着要起身,被矮人摆手制止。
“试点,免费的。”布兰恩简短说明,打量了一下屋子结构,指指墙角那张简陋的木桌,“孩子晚上在这儿写字?”
米拉的母亲点点头,声音虚弱:“油灯费油……只能隔几天点一次。她常就着月光……”
布兰恩没说话,从包里取出灯。他选了屋子中央的房梁,用膨胀钉固定了一个简易挂钩,将灯挂上去。拧开铜盖,放入储能水晶。
光洒下来。
柔和,温暖,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角落的阴影被驱散,桌上的刻痕清晰可见,连病人脸上憔悴的纹路都变得柔和。
米拉仰着头,呆呆地看着那盏灯。她的眼睛在光里亮得惊人,嘴唇微微张开,像是第一次看见日出。
“它能亮多久?”小女孩轻声问。
“三个月。”布兰恩说,“然后换一块水晶,像这样。”他演示了更换动作,“水晶会由镇里提供,很便宜,一枚小三角币能买三块。”
米拉转头看向母亲。病床上的妇人眼睛湿润,声音哽咽:“谢谢……谢谢大人……”
布兰恩摇了摇头,转身出门。走到门外时,他听见屋里传来小女孩压低声音的欢呼,还有母亲带着笑意的轻斥。
他没回头,只是脚步顿了顿。
第二家是一个兽人移民家庭。父亲失去了一条胳膊,但坚持要自己帮忙扶梯子。当灯光亮起,照亮墙上挂着的兽皮战利品和简陋的家具时,这位前战士用剩下那只手重重拍了拍布兰恩的肩膀,力道大得矮人踉跄了一步,但没说话,只是点头。
第三家是托姆家。年轻工匠已经在家等着,见到布兰恩时有些不好意思:“布兰恩师傅,我家其实……”
“试点名单是埃莉诺定的。”布兰恩打断他,径直走进屋里。
房间收拾得很整洁,但确实昏暗。靠墙的床铺上,托姆的母亲盖着厚厚的被子,见到布兰恩就要起身道谢。矮人只是摆摆手,环顾四周,最后将灯挂在了床铺正上方和书桌之间的位置。
灯光亮起时,老人长长舒了口气。
“暖和。”她说,声音里带着惊喜,“光里……有暖意。”
这是伊索尔德的设计——发光符文产生的微光波段里,特意加入了极其微弱的热效应,不足以加热房间,但能让人感觉“光是有温度的”。
托姆站在灯光下,看着母亲舒展的眉头,突然向布兰恩深深鞠了一躬:“布兰恩师傅,我……”
“好好记录使用情况。”布兰恩拍拍他的胳膊,“每十天交一次报告,别敷衍。”
“是!”
那天晚上,布兰恩没有回工坊。他去了广场,在角落的长凳上坐下,看着广场四角的永明灯。
灯光下,还有零星的行人。几个兽人青年在灯下练习摔跤,身影被拉得很长;一对精灵夫妇挽着手慢慢走过,月光般的发丝在灯光下泛着银泽;更远处,几个孩子围着灯柱玩耍,影子在地面上跳跃。
他坐了很长时间。
直到卡尔找来,学徒脸上带着兴奋的红光:“师傅!反馈表收回来了!家庭试点的十二户,全部给了‘非常满意’!有七户问什么时候可以自己买,三户问能不能多装一盏!”
布兰恩接过那叠粗糙的纸张。大部分反馈是简单的勾选,但有几张写了字。米拉的母亲用歪扭的通用语写道:“米拉昨晚在灯下画了一幅画,说要把光画下来。”那个兽人父亲用兽人文字符号写了句战士谚语:“光不会背叛持灯的手。”托姆则详细记录了母亲在灯光下睡得更好,关节痛有所缓解。
矮人工匠一张张翻看。他的手指摩挲着纸张粗糙的边缘,指腹感受着那些墨迹的凹陷。
“恒温盘和净水匣的试点明天开始。”卡尔继续说,“塞莱斯特大人说医疗所急需恒温盘保存药材,已经预定了二十个。净水匣的测试点在镇子东头那口老井,伊索尔德大人下午去布置符文了……”
布兰恩嗯了一声,目光还停留在反馈表上。
“师傅?”卡尔小心地问,“您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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