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火带来的温暖,如同一个脆弱而珍贵的梦境,仅仅持续了不到一天,就被一声突如其来的、撕心裂肺的哭喊骤然打破。
夜深了。屋外寒风呼啸,屋内炉火已封,只余下暗红的余烬散发着微弱的热量。林秀蜷缩在堂屋的板床上,虽然依旧寒冷,但比起前几夜的刺骨,已算得上是难得的安宁。她正迷迷糊糊地沉入浅眠,试图积蓄一点力气以应对未知的明天。
就在这时——
“哇——!”
一声尖锐的、带着巨大痛苦和恐惧的哭嚎,猛地从里屋炸响,瞬间划破了夜的寂静!
林秀的心脏骤然紧缩,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她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黑暗中,心脏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
是周小花!是那个怯生生、总是躲在哥哥身后的小女孩的声音!但这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和惊惧。
紧接着,是周小军带着哭腔的、惊慌失措的叫喊:“妹妹!妹妹你怎么了?!爸!爸!妹妹吐了!她好烫!”
混乱的脚步声,孩子惊恐的哭叫,呕吐物的酸腐气味隐隐从门缝里飘出……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可怕的现实:周小花病了,而且病得很突然,很严重!
林秀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慌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孩子生病了!在这个缺医少药、交通不便的年代,在这个寒冷的冬夜,孩子生病了!
她该怎么办?
她不是医生,甚至不是一个有经验的母亲。原主记忆里关于照顾孩子的部分模糊而冰冷,只剩下不耐烦的呵斥和敷衍。穿越前的她,更是对此一无所知。
巨大的无助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僵在原地,手脚冰凉,听着里屋越来越混乱的声响和周小军带着哭音的呼喊,感觉自己像个被钉在原地的木头人。
“砰!”
里屋的门被猛地从里面拉开。
周小军像一颗炮弹一样冲了出来,脸上满是泪痕和恐惧,他冲到堂屋,黑暗中也看不清林秀在哪里,只是带着哭腔朝着空气大喊:“坏女人!你快来看看!妹妹她……她吐了!身上好烫!都是你!是不是你给她吃了什么坏东西?!”
孩子的指责像刀子一样扎过来,带着最直接的迁怒和恐惧。
林秀被这喊声惊醒,手忙脚乱地划亮火柴,点燃了桌上的煤油灯。昏黄的光线摇曳着,照亮了周小军惊慌失措的小脸,也照亮了林秀自己苍白如纸的面容。
“我……我没有……”她下意识地辩解,声音干涩发抖。
“快去啊!”周小军根本听不进去,哭着推了她一把。
林秀被推得一个踉跄,求生的本能和一丝残存的、或许源于这具身体本能的微弱责任感,迫使她挪动僵硬的腿,走向里屋门口。
她颤抖着手推开门。
一股更浓的酸腐气味扑面而来。借着手中煤油灯的光,她看到周小花蜷缩在炕上,小脸通红,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头发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她闭着眼睛,痛苦地呻吟着,身体时不时地抽搐一下,刚刚呕吐的秽物弄脏了炕沿和她的衣襟。周小军站在炕边,手足无措地哭着。
看到这一幕,林秀的胃里一阵翻腾,恐惧感更甚。这孩子看起来病得极重!
几乎是同时,身后传来了沉稳而急促的脚步声。
周凛回来了。他显然是被外面的动静惊动,军装外套甚至没来得及扣好,脸上带着被惊醒后的冷厉,但眼神却异常清醒锐利。他一步跨入里屋,目光迅速扫过炕上的小女儿和混乱的现场。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爸!妹妹她……”周小军像找到了主心骨,扑过去抱住父亲的腿,哭得更凶了。
周凛没有理会儿子的哭诉,他径直走到炕边,伸出宽大的手掌,用手背贴了贴周小花的额头。他的眉头瞬间锁紧。
“高烧。”他吐出两个字,语气凝重。
他立刻转身,目光如电般射向僵在门口、脸色煞白、几乎要晕过去的林秀。
那一刻,林秀以为自己会迎来雷霆般的怒火和质问。毕竟,周小军已经指控了她。
然而,周凛并没有发怒。他的目光在她惊恐万状的脸上停留了极短的一瞬,那眼神深邃难辨,似乎迅速评估了她的状态——毫无用处,惊慌失措。
然后,他做出了决断。
他没有时间追究责任,也没有时间安抚恐惧。他需要的是立刻行动。
“去打盆冷水来!”他对着林秀,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清晰而冷静,“拿毛巾!”
“啊?……哦!好!好!”林秀被这突如其来的指令从恐慌中拉回了一丝神智。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转身,跌跌撞撞地冲去堂屋水缸打水。冰冷的水溅了她一身,她也毫不在意。
她端着一盆冷水,拿着毛巾跑回里屋时,周凛已经将周小花抱在了怀里,正试图安抚她。小女孩在他怀里痛苦地扭动着,发出难受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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