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凛离开后,那扇关上的门仿佛隔绝了所有的声音,堂屋里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周小花偶尔在睡梦中发出的、带着病痛的微弱呻吟,和周小军平稳的呼吸声,提醒着林秀她肩负的责任。
“照顾好他。”
这四个冰冷的字,像沉重的枷锁,套在她的脖子上,让她喘不过气。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良久,才缓缓站直身体。疲惫和恐惧依旧如影随形,但一种更强烈的、源于生存本能的责任感,迫使她必须行动起来。
首先,是维持屋里的温度。炉火经过一夜燃烧,已经弱了下去,只剩下暗红的余烬。她走到炉子边,笨拙地拿起火钳,拨开灰烬,小心翼翼地添了几块新煤。煤块落下,激起一阵灰尘,呛得她咳嗽了几声。她学着周凛的样子,调节风门,紧张地观察着火苗是否重新燃起。幸运的是,煤块质量很好,很快就被余烬点燃,橘红色的火苗再次跳跃起来,散发出稳定的热量。她松了口气,这第一步,算是勉强完成了。
接着,是更艰巨的任务:准备病号饭。
周小花高烧刚退,身体虚弱,需要容易消化、有营养的食物。可是……做什么?怎么做?
林秀站在冰冷的灶台前,看着空荡荡的锅灶,大脑一片空白。原主的记忆里,关于照顾生病孩子的部分少得可怜,更多的是不耐烦的呵斥和敷衍的冷粥剩饭。穿越前的她,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连煮个方便面都算厨艺巅峰。
她环顾四周。米缸里还有米,面缸里还有面,墙角有几棵冻得有些发蔫的白菜和几个土豆。食材匮乏得让人心酸。没有肉,没有蛋,连像样的调味料都只有盐和一小罐见底的猪油。
粥。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粥。清淡,易消化。
可是,煮粥也需要技巧。水放多少?米放多少?火候怎么控制?昨天那锅半生不熟的粥带来的失败感还记忆犹新。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回忆着昨天周凛煮粥时的大概步骤。她拿起葫芦瓢,从水缸里舀水。水冰冷刺骨,让她打了个寒颤。该放多少水?她完全没有概念。犹豫再三,她估摸着大概能没过米粒的量,将水倒入锅中。
然后是大米。该放多少?她看着那小半缸米,心里没底。怕不够吃,又怕浪费。最终,她舀了平平的一碗米,倒入水中。白色的米粒沉入水底。
接下来是生火。灶膛里的火已经因为添加了新煤而旺了起来。她将锅坐在灶上,看着锅底被火焰舔舐。接下来就是等待?要不要搅拌?她一无所知,只能紧张地守在锅边,生怕再次煮糊或者溢锅。
等待的时间里,她也没闲着。周凛留下的药放在八仙桌上,是几片白色的药片,用油纸包着,上面用钢笔写着模糊的剂量和服用时间。她仔细辨认着,心里默默记下。又拿出一个干净的碗,倒了些温水晾着,准备喂药时用。
她的动作依旧生涩,带着明显的不确定和犹豫。拿碗时差点手滑,倒水时也洒出了一些。每一个简单的步骤,对她来说都像是一场小小的考验。她的大脑高速运转,努力回忆着任何可能有用的碎片信息,手脚却跟不上思维的节奏,显得格外笨拙。
“咕嘟咕嘟……”
锅里的水终于开了,米粒在水中翻滚。她赶紧拿起勺子,学着记忆里的样子,笨拙地搅拌着,防止粘锅。蒸汽扑面,烫得她缩了一下手。粥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虽然只是最简单的米香,却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点。
然而,挑战远未结束。粥煮到一半,她突然想起,病人可能需要补充点盐分?还是不需要?她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捏了一小撮盐,犹豫地撒进锅里。又看到墙角的白菜,心想是不是加点菜叶会更有营养?于是又手忙脚乱地洗了一小片白菜,切成歪歪扭扭的碎末,撒进粥里。
整个过程,她就像一只第一次尝试筑巢的雏鸟,毫无章法,全凭本能和零星的记忆摸索。她不断地自我怀疑,每一个决定都伴随着巨大的不确定性。她害怕粥太稀或太稠,害怕盐放多了或放少了,害怕菜叶煮不熟或煮过头。
这种在陌生领域里的艰难尝试,消耗着她大量的精力。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不是因为热,而是因为紧张。
粥终于煮好了。看起来……勉强能称之为粥。米粒开了花,菜叶软烂,只是色泽和浓稠度都有些奇怪。她尝了一小口,味道寡淡,带着生白菜的一丝青涩气,盐味也若有若无。
挫败感再次涌上心头。这就是她能做出来的最好的病号饭了吗?
就在这时,里屋传来了周小花微弱的哭声和咳嗽声。孩子醒了。
林秀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考验的时刻到了。
她赶紧盛了一小碗粥,晾到温热。又按照说明,碾碎药片,用温水化开。她端着粥碗和药碗,深吸一口气,像是奔赴战场一样,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里屋。
周小花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虚弱地躺在炕上,小脸依旧苍白。看到林秀进来,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眼神里带着恐惧和依赖交织的复杂情绪。周小军也醒了,坐在炕边,警惕地看着林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