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山上的日头已过中天,春日的暖阳斜斜地照在“瀚海楼”前的广场上,却驱不散那股愈发浓重的火药味。
两轮战罢,局势已然明朗得令人心惊。
那个坐在最边缘、最寒酸角落里的九岁孩童,就像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孤峰,用两首直击人心的诗作,硬生生地将原本属于世家子弟的“锦绣场”,砸成了属于寒门的“翻身仗”。
广场之上,原本对赵晏持观望甚至轻视态度的学子们,此刻的态度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少寒门学子甚至不顾“席位之别”,遥遥地向那个角落拱手致意,眼中满是敬佩与扬眉吐气后的快意。
“赵弟,你看到了吗?”陆文渊激动得满脸通红,压低了声音道,“刚才连‘外舍’那几个平日里最势利的教习,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这一仗,咱们赢得漂亮!”
赵晏端起早已凉透的茶盏,轻抿了一口,神色却依旧冷静如初。
“陆兄,赢了两局,未必能赢下整盘棋。”他的目光穿过喧闹的人群,落在了广场前排那片死气沉沉的核心区域。
“你看那边。”
陆文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慕容飞正背对着他们,肩膀微微耸动,那是极度愤怒下的颤抖。
而他身边的几个跟班,正围在他身旁,神色慌张地低语着什么。
“困兽犹斗,最是凶险。”赵晏放下茶盏,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方“青云墨”,“前两轮是比才情,这第三轮……恐怕就要比‘手段’了。”
前排,核心区域。
这里仿佛被一层无形的低气压笼罩,与周围的热烈格格不入。
“啪!”一声脆响。
慕容飞手中的茶杯被他狠狠地摔在了紫檀木案下,上好的雨前龙井溅了一地,正如他此刻碎了一地的脸面。
“废物!都是废物!”慕容飞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自己面前那两张被评为“次等”的诗稿。
输了。
又输了!
如果说第一轮输给赵晏还能说是“意外”,那第二轮的完败,简直就是把他慕容飞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刚才陈阁老亲自诵读赵晏那首《游子吟》时,慕容飞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站在舞台中央受人嘲笑。
“公子息怒,公子息怒啊!”跟班周通吓得脸都白了,连忙用袖子去擦拭案上的茶渍,“小心隔墙有耳,若是被陈阁老看见……”
“看见又如何?!”慕容飞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那股歇斯底里的疯狂,“我爹是知府!这南丰府的一亩三分地上,谁敢不给我慕容家面子?!可今天……今天我竟然被一个乡下来的小畜生骑在头上拉屎!”
他猛地一把抓住周通的衣领,将他拽到面前,面目狰狞:“周通,你不是说都安排好了吗?啊?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
周通被勒得喘不过气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
“公子……明的不行,咱们……咱们就来暗的。”他凑到慕容飞耳边,声音阴冷得像条毒蛇:“陈阁老虽然清正,但他毕竟是客。这诗会真正的‘判官’,除了他,还有咱们书院的几位博士呢。”
慕容飞眼神一凝,松开了手:“你是说……”
“张博士。”周通整理了一下衣领,眼神闪烁,“小的刚才一直在观察,张博士虽然没敢明着帮您,但他看赵晏的眼神……可是很不善啊。毕竟,赵晏之前在‘明伦堂’可是公然顶撞过青阳先生,而张博士是青阳先生的死忠,早就看那小子不顺眼了。”
“而且……”周通从怀里摸出一个锦囊,里面鼓鼓囊囊,隐约透出一股温润的光泽,“小的出门前,老爷特意交代过,若是遇到‘难处’,这东西……或许能派上用场。”
慕容飞瞥了一眼那锦囊,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一颗价值连城的东海夜明珠!是他父亲珍藏多年的宝物!
“你是想……”慕容飞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贿赂评委?这可是大忌!若是败露,不仅是他,连他父亲的官声都要受损!
但……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远处那个正与陆文渊谈笑风生的赵晏。
那股钻心的嫉恨,瞬间淹没了理智。
“去!”慕容飞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眼神狠辣决绝。
“告诉张博士,只要我在第三轮拿了‘魁首’,这东西……就是他的!日后我慕容家,必有重谢!”
“另外,”慕容飞阴恻恻地补充道,“再去散布点消息。就说……陈阁老这次出题,最重‘格局’与‘气度’。有些人虽然有点小聪明,但毕竟出身卑微,格局太小,难登大雅之堂。”
“小的明白!”周通心领神会,揣着那颗夜明珠,借着人流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钻进了高台侧面的评委休息室。
高台侧面,偏厅。
这里是几位负责终评的博士暂时休憩的地方。
张博士正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端着茶,却一口也喝不下去。
他眉头紧锁,心中正盘算着该如何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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