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丰府,西市,文古斋(府城分号)。
作为钱家在府城最大的门面,这间铺子平日里便是文人墨客云集之地。自从清河县的“青云墨”与“灵犀绣”名扬四海后,这里更是成了府城权贵们趋之若鹜的所在。
虽然青云坊的本部远在清河县,但借着钱家的商路,这些紧俏货还是源源不断地运抵府城。只是即便如此,依旧是供不应求。
二楼‘青云坊’专属雅间内,茶香袅袅。
赵晏今日一身便装,正坐在窗边,翻看着手中那本厚厚的账册。他对面坐着的,是文古斋府城分号的掌柜——福伯。
福伯年过五旬,是钱家的老人了,对赵晏那是恭敬得不得了。毕竟自家少爷钱少安能有今日的长进,全靠这位小神童提携。
“赵公子,您看,这是上个月的流水。”福伯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开了花,“清河那边刚运来的五百锭‘青云墨’,不到三天就抢光了。现在外面那些大户人家的管事,为了求一锭墨,都快把老朽这把老骨头给拆了。”
赵晏合上账本,微微点头:“辛苦福伯了。家姐来信说,墨工坊那边正在扩建,下个月的供应量应该能翻倍。”
“那感情好!那感情好!”福伯连连点头,随即又有些为难地搓了搓手,“不过……赵公子,还有个事儿。就是您姐姐送来的那批新式绣品图样……”
“怎么?不好卖?”赵晏眉梢一挑。
“不是不好卖,是太好卖了!特别是那些花鸟鱼虫的,夫人们都抢疯了。”福伯苦笑一声,“可是,前几日铺子里来了位‘姑奶奶’,把咱们那些绣品批得一文不值,说是‘软绵绵的没骨头’,非要咱们拿出点‘带劲’的东西来。老朽这几日正愁着呢,怕她今日又要来砸场子。”
“带劲的东西?”赵晏若有所思。
“砰!”
就在这时,楼下大堂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伙计们惊慌失措的叫喊声。
“掌柜的呢?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一道清脆却带着几分骄横的女声穿透楼板,清晰地传到了雅间。
福伯脸色一变,苦着脸道:“哎哟,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位‘姑奶奶’又来了!”
赵晏放下茶盏,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走,下去看看。”
……
一楼大堂内,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原本还在挑选文房四宝的客人们,此刻都缩到了角落里。大堂中央,站着一位身着大红色箭袖骑装的少女。
她约莫十六七岁,身量高挑,并没有像寻常闺秀那般涂脂抹粉,反倒是素面朝天,长发高高束起,用一根红带随意绑着,眉宇间透着一股逼人的英气。
她手里握着一根缠着金丝的马鞭,脚蹬鹿皮小靴,正一只脚踩在一条长凳上,气势汹汹地瞪着面前瑟瑟发抖的伙计。
“本小姐前两日就说了,要你们找点‘不一样’的东西!怎么?当本小姐的话是耳旁风吗?”
少女随手抓起柜台上的一方绣着“蝶恋花”的丝帕,嫌弃地甩了甩:“又是蝴蝶,又是花,又是这股子脂粉气!我就问你们,能不能有点新鲜的?能不能有点让人看了不想睡觉的?!”
“这……这位小姐……”伙计都要哭出来了,“咱们文古斋卖的都是时下最兴的样式,这‘灵犀绣’可是清河县传来的名品……”
“名品个屁!”少女一鞭子抽在柜台上,发出一声脆响,“软趴趴的,也就那些只会哭哭啼啼的大小姐才喜欢!本小姐要的是……”
她咬了咬牙,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要的是……那种像刀,像剑,像烈火一样的画!懂不懂?!”
周围的客人指指点点,却没人敢上前劝阻。
“那是沈都指挥使家的千金,沈红缨!”
“嘘!小声点,那是出了名的‘女魔头’,连知府公子都要让她三分的!”
赵晏站在楼梯口,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着那个一身红衣、满脸不耐烦的少女,心中忽然一动。
像刀?像剑?像烈火?
这不正是他之前让姐姐准备的“那个系列”吗?
“福伯。”赵晏低声对身边的掌柜说道,“去库房,把我上次带来的那个蓝色锦盒拿出来。”
“啊?那个?”福伯一愣,“赵公子,那不是您特意留着还没定价的……”
“去拿。”赵晏打断了他,“遇上对的人,这东西才值钱。”
福伯不敢多问,连忙转身去了后堂。
赵晏整了整衣衫,缓步走下楼梯。
“这位小姐。”
清朗的声音在嘈杂的大堂内响起,并不高亢,却有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沈红缨正发着火,闻声猛地转过头,只见一个身穿青色襕衫的清秀少年,正站在楼梯口,神色平静地看着她。
“你是谁?”沈红缨皱眉,“这里没小孩的事,一边玩去!”
赵晏微微一笑,并未因她的无礼而动怒,反而缓步走到柜台前。
“在下不才,恰好与这铺子的东家有些交情。”赵晏示意伙计退下,自己站在了沈红缨面前,“方才听闻小姐想要些‘带劲’的东西,正好,在下手里有几幅刚从清河运来的拙作,不知能否入得了小姐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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