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书院,这座屹立于鹿鸣山巅的百年学府,向来以清静、雅致着称。
读书人讲究的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走路要缓,说话要轻,不可大声喧哗,更不可疾行奔跑。
然而今日,这份维持了百年的清静,被一阵急促而嚣张的脚步声,无情地踏碎了。
正午时分,正是学子们午憩或自习的时辰。山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哎!哎!那位姑娘!此处是书院重地,闲杂人等不得擅入!哪怕是探亲,也得先递了帖子,等……哎哟!”
门房老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穿着鹿皮战靴的脚轻轻拨到了一边。
“递什么帖子?本小姐来看自个儿弟弟,还需要跟谁打报告?”
随着一声清脆娇喝,一道红色的身影如同一团烈火,大步流星地闯进了山门。
来人正是沈红缨。
她今日虽然没穿铠甲,但也并未换上女装,依旧是一身利落的大红箭袖骑装,腰间束着金带,手里提着一根金丝马鞭,身后还跟着两名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沈家亲兵。
这两名亲兵手里提着的不是刀枪,而是两个巨大的、还在冒着热气的红漆食盒。
那食盒看着沉甸甸的,也不知装了多少东西。
“姑娘!姑娘不可啊!”老张急得直跺脚,想要去拦,却被那两名亲兵一瞪眼,吓得缩回了手。那可是真见过血的眼神,哪里是他一个看门老头受得住的?
“红缨姐,咱们这样……是不是太招摇了?”其中一名亲兵压低声音,有些尴尬地问道。这里毕竟是读书人的地方,到处都是之乎者也,他们这帮大老粗闯进来,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招摇什么?”沈红缨眉毛一竖,大步走在青石板路上,震得两旁的古柏簌簌作响,“我来看我弟弟,给他送点补汤,天经地义!谁敢说闲话?”
她想起昨晚父亲沈烈在看到那幅《辕门射戟图》后的反应。那个平日里不苟言笑、只会骂她“疯丫头”的父亲,竟然抱着那幅画看了半宿,连连夸赞赵晏是个“懂兵法、有格局”的奇才,甚至破天荒地夸她这次朋友交得对。
既然老爹都点头了,那她沈红缨还怕什么?
“听竹小院……听竹小院……”沈红缨一边走,一边念叨着,“那小子说是在后山,最僻静的地方。”
她一路横冲直撞,所过之处,正在树下读书、亭中对弈的学子们纷纷惊愕抬头,还没看清来人是谁,那团红影就已经卷着一阵香风呼啸而过。
“斯文扫地!简直是斯文扫地!”一名老学究气得胡子乱颤,“这是谁家的女眷?如此不知礼数!”
“嘘!那是沈都指挥使家的大小姐!那个‘女魔头’!”旁边的同伴连忙捂住他的嘴,“你不要命了?敢说她不知礼数?上次有个盐商儿子说她不像女人,结果被她倒吊在城门口晒了一下午!”
老学究闻言,脸色一白,立刻把头埋进书里,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
此时,听竹小院内。
赵晏与陆文渊去了藏书楼查阅资料,并不在房中。
小院的门虚掩着。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蹑手蹑脚地溜了进来。
此人正是慕容飞的贴身跟班,周通。
虽然慕容飞被禁足在家,严令不许再生事端,但周通心里却憋着一股火。
前几日那场“买手”的行动失败,他在慕容飞面前没少挨骂,甚至被踹了好几脚,这笔账他不敢算在主子头上,自然全都记在了赵晏身上。
“该死的小畜生,运气怎么那么好……”周通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
他不敢再用那些地痞流氓,也不敢搞什么大动静。但他就是想恶心恶心赵晏。
纸包里装的是“墨鱼汁”混合了臭鸡蛋发酵后的黑水,那是他特意去海鲜铺子后巷弄来的,奇臭无比,且极难清洗。
“我把这玩意儿倒进你的砚台和水盂里,再洒在你那几本破书上。”周通看着赵晏书桌上那方摆放整齐的“紫云端”古砚,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快意,“我看你还怎么装清高!这臭味,熏不死你也得恶心死你!”
他走到书桌前,正要打开纸包行凶。
“吱呀——”
院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周通吓得手一抖,差点把纸包扔地上。他慌忙把纸包塞回袖子里,转过身,正想编个理由说是来送东西的。
然而,当他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时,整个人瞬间僵住了,仿佛被施了定身法。
门口站着的,不是赵晏,也不是陆文渊。
而是一尊身穿红衣、手提马鞭的……“杀神”。
沈红缨正站在门口,眉头紧锁,眼神如刀般盯着周通。
她虽然不知道周通是谁,但她这种在军营里混大的人,对恶意的感知最为敏锐。
周通那贼眉鼠眼的样子,还有那一脸做了亏心事的慌乱,再加上那只藏在袖子里还在发抖的手……
傻子都能看出来,这货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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