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缠月”的窥探在黎明前悄然退去,如同从未出现过。但庄园内弥漫的、无形的压力并未消散,反而随着“叹息之墙”之约的迫近,愈发沉重。苏清鸢几乎整夜未眠,大脑高速运转,将“隼”提供的情报、父母笔记的线索、指环的共鸣碎片、以及自己对当前局势的分析,反复推演、拼接,试图在绝境中寻找一线生机。天光微亮时,她只和衣在实验室的折叠床上小憩了不到两小时,便被加密通讯的提示音惊醒。
是苏语然从瑞士安全屋发来的视频请求。画面里,苏语然穿着睡衣,抱着枕头,眼下带着淡淡的青色,显然也没睡好,但眼神亮得惊人,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后怕。
“清鸢!你那边还好吗?昨晚我这边……好像有点动静,巡逻的警卫说听到不寻常的声音,加强了警戒,但后来没什么事,应该是虚惊一场吧?你千万要小心啊!” 苏语然语速很快,难掩紧张。
“我没事,都处理好了。你和念星在那边安心待着,不要出门,一切听安保小组安排。”苏清鸢宽慰道,心里却清楚,那绝不是虚惊一场。对方能探到瑞士的备用安全屋,说明触角伸得比想象的还长。幸好她提前做了安排,加强了防护。
“知道了,你放心,我保证看好念星,绝不添乱!”苏语然连忙保证,又忍不住压低声音,带着点八卦和担忧,“对了,你看到新闻了吗?今天早上,巴黎上流社会都传疯了!”
“新闻?”苏清鸢蹙眉,她哪有心思看新闻。
“陆时衍!是陆时衍!”苏语然把脸凑近屏幕,声音压得更低,但语气夸张,“他昨晚在巴黎东郊的私人赛车场搞了个通宵派对!阵仗超级大!半个欧洲的顶级豪门、明星名媛、还有好些平时根本请不动的艺术家、收藏家都去了!说是庆祝他旗下一个什么新公司成立,但谁不知道啊,就是烧钱玩票,炫富呗!现在媒体都炸了,铺天盖地都是报道,照片视频满天飞!”
苏清鸢心头一沉。陆时衍?在这个节骨眼上,在她被“荆棘缠月”逼到墙角、即将赴生死之约的前夕,他居然在自家地盘上大张旗鼓地开狂欢派对?他想干什么?是故意向外界展示他“置身事外、优哉游哉”的态度,划清界限?还是……另有深意?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她语气平静地问。
“哎呀!怎么没关系!”苏语然急得跺脚,“你是不知道!派对上,有几个跟顾家沾亲带故、以前捧臭脚的家伙,喝高了,故意大声‘聊天’,说……说我们苏家现在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说大哥在国外出事是报应,‘鸢’品牌就是昙花一现,全靠炒作,还说……还说你在巴黎混不下去了,马上就要夹着尾巴滚回国,这次基金会失窃就是最好的证明,连自己的作品都守不住,算什么天才……反正说得可难听了!”
苏语然越说越气,眼圈都红了:“当时好多人都听见了!陆时衍就在旁边,端着酒杯,笑吟吟地听着,一句都没拦着!还有几个平时跟咱们有点交情的,也没人出来说句公道话!清鸢,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苏家还没倒呢!他就这么急着撇清关系,看我们笑话?亏我们还觉得……”
苏清鸢听着,心却一点点冷了下去。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彻骨的寒意。她明白了。这不是简单的“撇清关系”或“看笑话”,这是一次精心策划的、公开的、冷酷的“压力测试”和“立场宣示”。
陆时衍用一场奢华到极致的派对,在所有人面前,划出了一条无形的线。他让那些依附顾家、或对苏家心怀不满的人,有机会、有场合、在他默许甚至纵容的纵情氛围下,尽情地羞辱、践踏苏家,尤其是她苏清鸢。而他,这个巴黎社交圈的无冕之王,只需要在旁含笑观望,就让所有人都看清了他的态度——苏家,已非他陆时衍的座上宾,甚至可能成了他棋盘上即将被舍弃的弃子,或者……待价而沽的筹码。
这是做给“荆棘缠月”看的,也是做给IMSA内部各方势力看的,更是做给她苏清鸢看的。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你现在是孤军奋战,四面楚歌。想活下去,想救你大哥,想保住苏家,你只能来求我,按照我的规矩,付出我想要的代价。之前的“合作”与“帮助”,不过是投资,现在,是收取利息和决定是否继续投资的时候了。
好手段。好算计。冷酷,精准,毫不留情。
“我知道了。”苏清鸢的声音听不出波澜,“随他们说去。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待着,什么都别管。基金会那边,一切照常推进,不要受任何影响。至于陆时衍……”她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他喜欢玩,就让他玩。我们苏家,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定生死。”
“可是……”苏语然还想说什么。
“没有可是。”苏清鸢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记住我的话,安心待着,等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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