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厚重的实木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将楼下隐约传来的啜泣声隔绝在外。傅斯年没有开灯，径直走向落地窗前，修长的身影在朦胧的月光下拉出一道孤寂的剪影。他松开领带，任由丝质面料从指间滑落，这个动作带着说不出的疲惫。
窗外，月湖湾的夜景依旧璀璨，远处城市的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可这一切繁华景象却丝毫照不进他此刻冰冷的内心。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墙壁上那幅巨大的婚纱照，照片中的苏晚柠穿着他特意从巴黎定制的婚纱，笑得眉眼弯弯，整个人依偎在他怀里，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爱意和幸福。
他还记得拍摄那天的每一个细节。摄影师让他们对视时，她看着看着就红了眼眶，小声在他耳边说：“斯年，我觉得自己好幸运，能嫁给全世界最好的你。”那时她的声音柔软得像羽毛，轻轻拂过他的心尖。拍摄间隙，她会偷偷捏他的手指，在他回头时狡黠地眨眼睛，像个偷吃到糖果的孩子。
那时的她，满心满眼都是他。会因为他一句情话脸红半天，会因为他加班晚归而担心得睡不着，会在他生病时彻夜不眠地守在床边，会在他疲惫时用那双柔软的手为他按摩太阳穴。记得有一次他重感冒，她守了整整一夜，天亮时趴在他床边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已经凉透的毛巾。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傅斯年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照片上苏晚柠的笑脸，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今晚她护在顾景琛身前时那张狰狞的面孔。那双曾经只映着他倒影的眼睛，如今写满了对他的怨恨和对另一个男人的维护。她站在顾景琛身前，像护着雏鸟的母鸟，而他却成了那个凶恶的捕食者。
“该走的是......”
那句没有说完的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在他心上反复凌迟。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恶意，将他这些年来付出的真心践踏得粉碎。
他缓缓走到书桌前，打开最底层那个上了锁的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盒子里是他们的结婚戒指。戒指内圈精心刻着彼此的姓氏首字母，那是他们新婚夜许下的誓言——此生不离不弃，白首不相离。
他还记得为她戴上戒指时，她眼中闪烁的泪光，记得她在神父面前郑重地说出“我愿意”时颤抖的声音，记得婚礼那晚她在月光下对他说：“斯年，我会永远爱你，永远对你忠诚。”
可现在，不过三年光景，誓言犹在耳边，人心却已变了模样。那枚象征着永恒誓言的戒指，此刻在月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像是在无声地嘲讽着他的天真。
傅斯年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里翻涌着的痛楚几乎要将他撕裂，那种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滋味，比任何商业对手的暗算都要致命。但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锐利。这种转变几乎是瞬间完成的，就像一头受伤的雄狮，在短暂的脆弱后迅速找回了属于王者的沉着。
他打开电脑，调出陆泽衍之前发来的调查报告。顾景琛那张看似无害的脸在屏幕上清晰可见，背景资料里的每一个字都在诉说着这个男人的不堪——高中因偷窃被开除，所谓的公司只是个空壳，最近还欠下了一大笔赌债。而他的妻子，却为了这样一个男人，不惜与他们三年的婚姻为敌。
傅斯年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拿起手机，拨通了陆泽衍的电话，指尖在拨号键上停留的瞬间，有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但很快便稳住了。
“斯年？”电话那头传来陆泽衍略带担忧的声音，背景音里还夹杂着纸张翻动的声响，显然还在公司加班，“这么晚打来，出什么事了？”
傅斯年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丝毫情绪，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精密计算：“泽衍，我要你加派人手，二十四小时监视苏晚柠和顾景琛。”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陆泽衍坚定的回应：“明白。需要重点关注什么？”
“他们所有的行踪，见面的次数和地点，特别是...”傅斯年顿了顿，声音里终于泄露出一丝压抑的痛楚，但很快又恢复了平缓，“有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我要知道他们每次见面的具体时间、地点，以及相处时的每一个细节。”
“好。”陆泽衍应道，语气中带着心疼，“斯年，你还好吗？”
傅斯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下达指令，声音冷静得像在布置一场商业谈判：“尽可能收集更多、更确凿的证据。照片、视频、通讯记录，我全部都要。特别是他们之间的资金往来，一定要查清楚。”
“你这是要...”陆泽衍欲言又止，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担忧。
“我要看清，她究竟会做到哪一步。”傅斯年的目光再次投向墙上的婚纱照，眼神复杂难辨，有痛楚，有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种决绝，“这场婚姻，或许真的走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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