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冲进小院时,林映棠正对着铜镜练习微笑。
不是大家闺秀那种含蓄矜持的笑,也不是楚潇潇在红毯上光芒四射的笑,而是一种介于二者之间的、温婉中带着不容忽视力量的笑容。她调整着嘴角的弧度,眼角泪痣的位置,连呼吸的节奏都计算在内。
“小姐!不好了!”春桃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圆脸涨得通红。
林映棠没有回头,继续对着镜子说:“呼吸,慢点说。是月钱又被克扣了,还是厨房送来的又是剩饭?”
“比那严重多了!”春桃急得跺脚,“外头都在传,说您、说您根本不是去庵堂祈福,是、是……”
镜中的笑容收敛了。林映棠转过身,眼神平静:“是什么?”
“说是您前些日子去观音庵,根本不是诚心礼佛,而是……而是私会外男!”春桃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带上了哭腔,“现在满京城茶楼的说书人都在讲这段,说什么‘相府嫡女夜会情郎,佛门净地秽乱不堪’,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
林映棠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四月春光正好,院墙外的柳枝绿得发亮。她深吸一口气,忽然笑了。
“小姐,您还笑?”春桃都快急哭了。
“我笑这手段,”林映棠转身,眼睛里有种春桃看不懂的光,“太着急,也太糙了。”
她在梳妆台前坐下,打开一个红木匣子。里头不是首饰,而是一叠用蝇头小楷写得密密麻麻的纸——这是她穿越以来记录的“舆情分析笔记”。翻到最新一页,她提笔写下日期,然后列出关键词:
【谣言内容】:私会外男,地点观音庵,时间不详但有“目击者”
【传播渠道】:茶楼说书人(底层传播)、市井闲谈(二次扩散)
【目标受众】:普通百姓(猎奇)、贵族圈子(名誉打击)、父亲林丞相(施压)
【潜在受益人】:柳氏(最直接)、其他待查
春桃凑过来看,虽然识字不多,但也看懂了大半:“小姐,您这是在做什么呀?”
“分析战局。”林映棠笔尖轻点,“你看,谣言选在观音庵这个地点,很妙。那是我目前唯一能合法离府的地方,如果这个名声坏了,父亲为了家族声誉,很可能连这点自由都不会给我。”
“那、那怎么办?”
林映棠没有立刻回答。她闭眼,脑海里浮现的是楚潇潇职业生涯中最严重的那次绯闻危机。那时她刚拿影后,被对家买通狗仔拍到与已婚导演“密会”的照片——其实只是一场正常的剧本讨论。经纪团队连夜开会,制定了三步策略:第一时间澄清事实(但不过度辩解)、转移公众注意力(放出另一条正能量新闻)、将计就计提升形象(借此机会谈女性职场困境)。
古代没有社交媒体,但人心相通。
“春桃,”林映棠睁开眼,“去请清远少爷过来,就说我有急事相商。另外,让王妈想办法打听一下,这两天哪个茶楼的说书人讲得最起劲,背后有没有人特意给赏钱。”
“是!”春桃转身就跑。
半个时辰后,林清远匆匆赶来。十六岁的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衫,额上还有薄汗,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长姐,我听到那些传言了。”他开门见山,清秀的脸上满是担忧,“需要我做什么?”
林映棠给他倒了杯茶,不答反问:“清远,若你是我,会如何应对?”
林清远一愣,沉思片刻:“谣言如风,堵不如疏。但若是直接辩解,反而坐实了心虚。最好是……找到谣言源头,当众对质?”
“思路对,但方法不够。”林映棠微笑,“对质需要证据,而造谣者既然敢做,必然已经清理了痕迹。我们需要的是——用更大的声音,讲一个更好的故事。”
她从匣子里又取出几张纸,上面画着简单的关系图:“你看,谣言传播有三个关键节点:说书人(传播者)、听客(接受者)、后续扩散者(二次传播)。我们要在这三个节点同时下手。”
林清远眼睛亮了:“请长姐吩咐。”
“第一,说书人。”林映棠在纸上圈出一点,“他们为利而动。王掌柜的茶馆里,张先生说书最好,人也正直。你去找他,以‘请教古礼’的名义,送一份厚礼。然后‘偶然’提起,近来有些说书同行为了赏钱,开始编造高门贵女的香艳故事,实在有违说书人的风骨。”
“我明白了,这是要引他主动抨击这股歪风!”
“对。张先生德高望重,他的话在行内有用。另外,让王掌柜放出消息——‘听澜茶馆’要举办一场‘正声雅集’,邀请京城最好的说书人来讲真正的侠义故事、孝道传奇,酬金是平常的三倍。”
林清远快速记下:“这是要用利益引导,让他们有更赚钱的路子,自然不屑于编造谣言。”
“聪明。”林映棠赞许地看他一眼,继续道,“第二,听客。百姓爱听故事,我们就给他们更好的故事。三日后,我会‘恰好’去观音庵还愿,届时你安排几个可靠的人混在香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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