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所有信息汇总到她案头。
今年秋猎的阵容果然不一般：太子会去，三位成年皇子也会去，还有靖安侯、镇国公等一众勋贵。女眷这边，长公主牵头，几位郡主、县主，以及各府适龄的小姐们。
而摄政王萧珩的名字，赫然在列。
“小姐，”春桃看着名单，小声道，“二小姐……好像也在受邀名单里。”
林映棠目光一凝：“哪来的消息？”
“是柳夫人院里一个洒扫丫鬟偷偷告诉王妈的。说礼部最初拟的名单里，有咱们府上两位小姐，后来不知怎么，送来的请柬就成了‘家眷’……”
也就是说，原本林映月也在受邀之列，但最终请柬上模糊处理了。
“柳氏虽然禁足，但手还能伸这么长。”林映棠冷笑，“她这是不甘心，还想让林映月翻身呢。”
“那怎么办？”春桃急了，“万一相爷心软，真带二小姐去……”
“父亲不会。”林映棠笃定道，“荷花宴的丑闻还没过去，父亲这时候带林映月去秋猎，等于打自己的脸。”
但柳氏既然动了心思，就一定会想办法。
果然，傍晚时分，林映月来了映棠院。这是荷花宴后，姐妹俩第一次正式见面。
她瘦了很多，原本圆润的脸颊凹陷下去，眼睛显得格外大，里面盛满了怨毒和某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长姐。”她站在门口，声音嘶哑，“我要去秋猎。”
林映棠正在整理骑装图样，头也没抬：“父亲决定的事，我做不了主。”
“你能！”林映月冲进来，抓住她的手腕，“父亲现在听你的！只要你开口，他一定会答应！”
林映棠抬眼看她，目光平静：“我为什么要开口？”
“因为……”林映月咬咬牙，“因为我知道一个秘密。关于母亲，关于那个道姑，关于……陈家。”
林映棠动作一顿。
“只要你让我去秋猎，我就告诉你。”林映月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
屋子里安静下来。窗外有麻雀在叫，叽叽喳喳的。
许久，林映棠轻轻抽回手：“你说。”
“你先答应我！”
“你先说。”林映棠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一点，让我判断值不值得。”
林映月被她的气势慑住，下意识后退半步，又硬着头皮道：“那个道姑……静尘，她不是普通的道姑。她是陈家的人，是周贵妃……安排进京城的。”
这点林映棠已经猜到了。
“还有呢？”
“还有……”林映月压低声音，“母亲当年，其实怀的是双生子。但其中一个，生下来就死了。道姑说，那是因为……因为有人做了手脚。”
双生子？
林映棠心脏猛地一跳。原身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这回事。母亲只生了她和早夭的弟弟林清远，哪来的第三个孩子？
“你胡说。”她声音冷下来。
“我没有！”林映月急切道，“是我偷听柳夫人和周嬷嬷说话时听到的！她们说……说幸好当年弄死了一个，不然苏家的‘凤命’……”
她忽然捂住嘴，意识到说漏了。
凤命。
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劈开林映棠脑海中的迷雾。
苏家的“凤命”。母亲的“双生子”。道姑的“调理”。陈家的插手。周贵妃的暗中操纵。
所有碎片，在这一刻被这个词串联起来。
“继续说。”林映棠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林映月看着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忽然感到一阵恐惧。她原本只是想用这个秘密换取去秋猎的机会，但现在她意识到，自己可能打开了一个潘多拉的盒子。
但已经来不及了。
“我……我只知道这么多。”她声音发颤，“柳夫人说，苏家有‘凤命’传承，每三代必出一位皇后。母亲那一代，应在她身上。所以……所以不能让她生下双生子，那样会分薄气运……”
所以母亲怀的是龙凤胎？所以那个生下来就死的，是女孩？
所以苏家的“凤命”，原本该应验在母亲身上，但有人不想让苏家再出一位皇后，于是下手除掉了那个可能继承“凤命”的女婴？
而母亲，是因为察觉了真相，所以才被灭口？
林映棠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好，”她说，“秋猎，你可以去。”
林映月脸上刚露出喜色，就听林映棠继续道：“但你要记住，从现在起，你是我的人。秋猎场上，我说什么，你做什么。若敢有半点异动……”
她没有说完，但林映月听懂了。
那是比柳氏更可怕的威胁。
“我……我知道了。”林映月低下头，手指紧紧绞着衣角。
“回去吧。”林映棠转身，“三日后出发，准备好。”
林映月逃也似的离开了。
屋子里重归寂静。林映棠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那株红透的海棠。
凤命。
原来如此。
母亲，您当年怀的，是一对龙凤胎吧？那个没能活下来的妹妹，才是真正的“凤命”传承者？
而那些人，为了阻止苏家再出一位皇后，不惜害死一个婴儿，害死您，还要害死我和清远。
好，很好。
她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秋猎是吧？
那就去。
去见见那些藏在幕后的“贵人”，去会会那位周贵妃，去看看……这所谓的“凤命”，到底是谁的催命符。
窗外，秋风萧瑟，卷起漫天红叶。
山雨欲来，而猎场，已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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