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映棠看着烛火跳跃,忽然觉得浑身发冷。如果周贵妃和徐家是一伙的,如果太子也牵涉其中……那这张网,比她想的还要大,还要深。
“王爷,”她轻声问,“太子知道这些吗?”
“应该知道一部分。”萧珩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雨幕,“太子这些年急于巩固地位,徐家是他重要的支持者。周贵妃在宫中得宠,对太子来说也是助力。他们之间,是一种……互利的关系。”
他转过身,看着林映棠:“所以这次查封学堂,表面上是太子打压你,实际上可能是周贵妃在背后推动——她怕你揭穿她的秘密,也怕你坏了他们的好事。”
林映棠握紧手中的桂花糕,甜味在口中变得苦涩。
“王爷打算怎么做?”
“两条路。”萧珩走回她面前,“第一,暂时退让。学堂停办,戏班停演,你深居简出,等风头过了再说。这条路安稳,但你会失去辛苦建立的一切。”
“第二条呢?”
“迎战。”萧珩俯身,双手撑在茶案两侧,与她平视,“把你掌握的所有证据——周贵妃的异词,徐家的账目,柳氏买凶杀人的证词——全部公开。把这件事闹大,闹到朝堂上,闹到皇上面前。”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烛光在他眼中跳跃:“但这条路极其凶险。一旦公开,就是与太子、徐家、周贵妃全面开战。你可能会输,可能会死。”
雨声如瀑,雷声如鼓。
林映棠看着他眼中的倒影——那里面有担忧,有关切,也有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他是希望她选第一条路的,她知道。可他也在告诉她,如果她选第二条,他会陪她走到底。
“王爷,”她忽然笑了,“您还记得《谢氏守城录》里,谢氏守城三日,等来援军时的独白吗?”
萧珩微怔。
林映棠轻声念出那段戏词:“‘守城不为封侯事,只为家园一片天。若得身后无憾事,何惧眼前万重关。’”
她抬眼,直视他的眼睛:“王爷,我的‘家园’就是那些孩子,那些姑娘,那个小小的学堂。如果退了,她们怎么办?如果让周贵妃、徐家那些人得逞,这京城里,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像我一样的女子站起来吗?”
她顿了顿,声音很轻却坚定:“所以,我选第二条路。”
萧珩看着她,看了很久。烛火在他眼中明明灭灭,像有什么情绪在翻涌。良久,他直起身,笑了。
那笑很淡,却带着一种释然,一种骄傲。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选。”他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放在桌上,“这是我回京路上拟的奏折,弹劾徐家勾结北疆走私、周贵妃身份存疑、太子滥用职权打压民间教化。你若同意,明日我就递上去。”
林映棠翻开奏折,密密麻麻的字迹,条分缕析,证据确凿。萧珩不仅查清了周贵妃的底细,还掌握了徐家走私的关键证据,甚至找到了当年商队幸存者的证词。
“王爷……”她喉头哽咽,“这些证据……”
“不全是我查的。”萧珩打断她,“沈清漪在翰林院找到了当年商队的通关文牒,苏文卿查到了徐家走私的账目,陈岳审出了柳氏买凶的中间人……是所有人一起,才凑齐了这些。”
他看着她:“林映棠,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你有盟友,有朋友,有那些相信你、支持你的人。所以这一仗,我们能赢。”
窗外一道惊雷炸响,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雨更大了。
可林映棠的心,却前所未有地平静。
她站起身,走到萧珩面前,深深一礼:“王爷,大恩不言谢。这份情,我记下了。”
萧珩扶住她:“不必谢。我说过,护你是应当的。”
他的手很热,透过薄薄的衣料传到她手臂上。四目相对,雨声成了背景,雷声成了伴奏。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良久,萧珩松开手,后退一步:“奏折我明日递上去。在这之前,你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什么?”
“写一份陈情书。”萧珩道,“以你的名义,写你为何办学堂,为何教女子识字,为何排那些戏。写得恳切些,动人些,让天下人知道——你做这些,不是为了名利,不是为了权势,只是为了给女子一条活路。”
林映棠点头:“我明白了。”
“写完给我,我一起递上去。”萧珩走到门边,拿起湿透的斗篷,“今夜我就不过多停留了,免得惹人闲话。你……保重。”
他推门出去,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处。
林映棠站在雅间里,听着窗外的雨声,看着桌上那包桂花糕,还有那份沉甸甸的奏折。
然后她笑了。
转身走到书案前,铺纸研墨,提笔写下三个字:
“陈情书”。
这一夜,“听澜轩”的灯火,又亮到天明。
而雨幕中,萧珩策马穿过空荡的长街,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知道,从明天起,京城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但他不悔。
因为他护着的,是一道光。
一道能照亮这黑暗世道的光。
雨夜尽头,黎明将至。
而一场关乎真相、关乎正义、关乎女子命运的决战,即将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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