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的消息像秋日野火,一夜之间燎遍了京城。
茶楼酒肆、街坊巷陌,人人都在议论这桩婚事。有人说摄政王冲冠一怒为红颜,为娶林家女竟交了京畿兵符;有人说林映棠是狐狸精转世,迷得摄政王神魂颠倒;也有人说这是皇帝制衡之术,用一桩婚事换回兵权,同时将林家绑上摄政王的战车。
无论哪种说法,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从今往后,林映棠这个名字,将与大靖朝最有权势的男人紧紧相连。
十月初十,宫中再设宴。这次是皇后做东,名为“贺秋”,实则为这桩轰动京城的婚事再添一把火。请柬送到相府时,林映棠正对着满屋贺礼出神。
“姑娘,”春桃捧着请柬,小心翼翼,“皇后娘娘特意说了,请您务必赴宴。”
林映棠接过那张洒金请柬,指尖抚过上面工整的簪花小楷。她能想象周贵妃看到这份请柬时的表情——那一定很美。
“备车吧。”她起身,“今日穿那身藕荷色宫装。”
“那身会不会太素了?”春桃迟疑,“今日满京城的贵女都会去,姑娘如今是未来王妃,该穿得隆重些才是。”
林映棠摇头:“越是这个时候,越要低调。”
马车驶向皇宫时,她掀开车帘,看见街边百姓指指点点的目光。那些眼神里有好奇,有羡慕,也有毫不掩饰的嫉妒。她放下帘子,闭上眼——这世间最锋利的刀,从来不是握在手中的,而是藏在人心里的。
宫门前车马如龙。各府贵女盛装华服,珠翠满头,在秋阳下熠熠生辉。林映棠的马车停下时,周围忽然安静了一瞬。无数道目光投射过来,像细密的针,扎在她身上。
她从容下车,藕荷色宫装素净雅致,发间只簪一支玉竹簪,一对珍珠耳坠,通身上下再无多余饰物。可就是这样简单的装扮,在满目繁华中反而格外醒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林姑娘来了。”沈清漪从人群中走出,今日她穿了身月白襦裙,发髻松松绾着,只插一支木簪,清冷如月下寒梅。她挽住林映棠的手臂,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陪你进去。”
这是表态,也是站队。满京城的贵女都知道,沈太傅的嫡孙女沈清漪从不轻易与人交好,如今却公然站在林映棠身边,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林映棠心中感激,握紧她的手:“多谢姐姐。”
两人并肩走进宫门。身后传来窃窃私语:
“瞧见没,沈家姑娘都站她那边了……”
“还不是看在她未来王妃的份上?”
“我听说沈姑娘是真心钦佩她办学堂……”
议论声被抛在身后。御花园里早已布置妥当,菊花依旧盛开,只是今日添了许多红绸、喜字,处处透着喜庆。皇后坐在主位,见林映棠来了,含笑招手:“映棠来了,坐本宫身边。”
这是莫大的恩宠。林映棠上前行礼,在皇后下首的锦凳上坐下。这个位置,正好能看见全场。
贵女们陆续入席,个个妆容精致,举止得体。可林映棠能感觉到,那些投向她的目光里,藏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有想攀附的,有想看笑话的,更有暗暗较劲的。
宴席过半时,周贵妃才姗姗来迟。她今日穿了身绯红宫装,妆容比往日更浓烈些,眼尾用金粉勾出细细的上挑弧线,像某种妖冶的花。她一出现,满场霎时安静,连丝竹声都停了片刻。
“本宫来迟了。”周贵妃走到皇后面前,微微屈膝,“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无妨,坐吧。”皇后神色淡淡,指了指下首的位置。
周贵妃落座,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林映棠脸上。那眼神很深,像淬了毒的针,在她脸上停留了很久,才缓缓移开。
“今日真是热闹。”周贵妃端起酒盏,唇角含笑,“本宫听说,京中适龄的贵女们都来了。也是,摄政王这般人物,谁不想亲近亲近?”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只可惜啊,名分已定,有些人再费心思,也是枉然。”
这话说得刺耳,几个原本对萧珩有意的贵女脸色都变了。林映棠垂眸饮酒,只当没听见。
皇后蹙眉:“贵妃慎言。”
“是,臣妾失言了。”周贵妃从善如流地赔罪,却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林姑娘真是好福气。摄政王为了你,连京畿兵符都交了,这份情意,真是感天动地。”她笑吟吟地看着林映棠,“只是不知林姑娘要如何回报?总不能真让王爷‘赔了夫人又折兵’吧?”
这话里的恶意已经毫不掩饰。满场寂静,所有人都看向林映棠。
林映棠放下酒盏,抬眼,迎上贵妃的目光。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火花迸溅。
“贵妃娘娘说笑了。”她声音清越,字字清晰,“王爷交还兵符,是为国尽忠,是为陛下分忧。这与婚事无关,更谈不上‘回报’二字。”她顿了顿,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至于民女——自当恪守本分,协助王爷,为大靖、为陛下尽绵薄之力。办学堂如此,将来入王府,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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