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闹钟还没响,我就醒了。窗外天色仍是那种熟悉的灰蓝色,但空气中多了一丝不同以往的凛冽。推开窗,一股寒意扑面而来,楼下那棵大槐树几乎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直指着天空,像一幅干净利落的素描。
秋天,真的快要过去了。
苏芷的房门也开了。她走出来,看到站在窗边的我,脚步顿了一下。
“降温了。”她说,声音里还带着睡意。
“嗯。”我点点头,“看样子冬天不远了。”
我们像往常一样准备出门“取材”。穿上厚外套,围上围巾,苏芷把速写本塞进背包,我灌满保温杯。尘尘蹲在玄关的鞋柜上,看着我们全副武装,疑惑地歪了歪头。
老街的清晨因为降温显得比往日安静些。行人都裹紧了衣服,步履匆匆,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一团团散开。刘阿姨的豆浆锅冒出的热气更浓了,成了寒冷早晨最诱人的招牌。老张头今天穿了件厚厚的军大衣,坐在他的修鞋摊后,揣着手,看着稀疏的人流。
苏芷今天没有立刻打开速写本。她的目光掠过熟悉的摊位和行人,最后定格在那棵叶子几乎落尽的大槐树下。树下堆积着一层厚厚的、颜色深浅不一的落叶,金黄、赭石、暗红交织在一起,像一块巨大的、温暖的地毯。
她看了很久,然后才慢慢拿出速写本和笔。但今天,她画的不是人,也不是街景。她的笔尖在纸上游走,勾勒出的是叶脉的纹理,是叶片蜷曲的弧度,是边缘干枯脆弱的质感。她画得很慢,很细致,仿佛要将这些即将化作尘泥的形态,永久地留在纸上。
我站在她身边,没有打扰。寒风刮过脸颊,有点刺痛。我看着那些在风中打着旋儿、最终无奈落地的叶子,心里那个关于“四季落叶”的约定,再次清晰地浮现出来。它不再只是一个浪漫的念头,而是变成了一个沉甸甸的、需要被认真对待的承诺。
苏芷画完一张,轻轻将那张画着落叶细节的纸从本子上撕下来,对折,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背包的内袋里。她的动作很轻,很自然,仿佛只是收拾一张普通的草稿。
但我看见了。
她没有说要收集落叶,也没有提起那个约定。她只是用她的方式,在这个秋天即将逝去的清晨,无声地开始了。
那一刻,我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填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在寒冷的空气里静静流淌。我们之间,有些话,真的不用说得太明白。
风更大了些,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一片格外完整的、金黄色的银杏叶被风送到苏芷的脚边。她低头看了看,没有弯腰去捡,只是用鞋尖轻轻拨弄了一下,目光追随着它又被风带远。
“走吧。”她收起笔和本子,拉高了围巾,“太冷了。”
我们沿着老街往回走。路过老张头的修鞋摊时,他正拿起靠在工具箱边的扫帚,开始慢悠悠地清扫摊位前堆积的落叶。唰——唰——那声音在清冷的早晨传得很远。
回到工作室,暖气带来的温暖让人打了个激灵。大刘和小悠还没到,屋子里静悄悄的。苏芷脱下外套,挂好,然后从背包里拿出那个内袋,将那张对折的画纸取出,压在了她数位板下面的一本书里。动作依旧平静,仿佛只是整理一张无关紧要的废纸。
我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捧着杯子,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枝桠。
秋天就要结束了。那个在舆论漩涡中许下的约定,像一颗被深秋埋下的种子,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已经悄然发出了第一缕微弱的芽。
它静静地待在那里,等待着属于它的,穿越寒冬的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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