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无缺心念疾转,是现身出去究明章氛的行为目的好,还是暗中再观察一段时间好?他一下拿不定主意。
章氛观察了一阵,又突然飞身离去。
宁无缺现在对章氛的印象完全改变,直觉地感到对方是个伪君子,是个可怕的人物,属于第三方面的人。
找姓段的少女能追出些线索。
于是,他离开废墟。
约莫是三更初起的时分。
宁无缺又来到段氏宗祠。
祠门半掩,熟路轻车,他直接走向那少女招待他的厢房,房是空的,也没灯火,看来她已经离开了,不然就是外出未归。该等上一会么?他下意识地从院子走向正屋。
正屋是供奉祖先牌位的大殿。
殿里也是漆黑的,依稀可见牌位的序列。突地,他闻到一股血腥之气,是从殿里发出来的,不由心头一震。
有血腥味当然就有死人。
他站在门槛边内望,赫然发现殿角有两个黑忽忽的东西蜷曲着。他跨了进去,迫近,藉着窗棂间些微的天光,看出是两个老年男女,已经是尸体,地上蜿蜒着几条黑蛇,是血水已经凝固,不用说死者便是守祠的夫妇了。
是什么人下的毒手?
姓段的少女人到哪里去了?
“什么人?”是少女的声音从殿门边传来。
“是我!”宁无缺回转身。
“宁二爷!”少女进入殿里。“你怎么来了?”
“想跟你谈谈。”
“啊!”少女发现了角落里的尸体。
“你的远房亲戚遇害了。”
少女弹身过去,仔细看了看。
“是什么人下的手?”少女激越万分。
“我刚到才发现。”
“为什么要滥杀无辜?”少女厉叫。
“事出必有因,姑娘冷静下来想想。”
双方沉默下来,空气凝固,许久。
“宁二爷,我……一时也想不出来,你先说,你要找我谈的是什么?”少女与宁无缺面对面站立。
“开门见山地说吧,你到过孟氏别业废墟?”
“你怎么知道?”
“你被打入地洞时我恰好到场,阻止了那赌客埋穴,同时也碰到倚剑,他说了你们脱困的经过。”宁无缺省略了他也进入地下室和后来章氛埋穴的经过没说。
“啊!”少女惊呼了一声。
“现在我想问你几句话,希望你能据实回答。”
“问吧!”
“你跟倚剑带人挖掘孟家地窖的目的是什么?”
姓段的少女沉默了片刻。
“我听江湖传言,有人载了四马车金银到土城去豪赌,一时好奇,也去了土城,结果发现那大赌客正是时常在此地出没的神秘人,他之所以有本钱豪赌,必与另一传言中孟家地窖藏宝有关。”
“噢!”宁无缺点点头。
“我找不到秘密出入口,所以动了挖的念头。”
“寻宝?”
“不,志不在钱财,只是好奇。”
“嗯!你这一念好奇,几乎赔上好几条命。”宁无缺吐了口气。“我们就称呼那赌客为豪客吧,他是什么来路?”
“这……”
“你是知道的,是吗?”宁无缺追问了一句。
“我……知道一点,但也是听来的。”
“好,你先说?”宁无缺的目光在暗夜中变成了寒星直照在少女的脸上,这答案对他而言相当重要,很可能对“碧玉蟾蜍”公案有连带关系,同时也有可能牵涉上章氛,章氛埋穴的原因未始不是代豪客完成未竟的目的。先没有想到,而现在突然想到了。
姓段的少女秀眉蹙蹙舒舒了好几次。似乎在整理思绪以方便措辞。殿里虽然暗黑,但由于距离近,宁无缺仍看得很清楚,任何言词除了事先预备的,只要经过筛选斟酌,其可信度便打了折扣,这点宁无缺也清楚。
“关于那豪客的来路,我也是听人说的,是否正确,我也没把握……”少女说话仍然吞吐。
“也是听人说的?”宁无缺竭力保持平和。
“是的,我有个亲戚姓佟,在土城当总管……”
“唔!”宁无缺认得赌场里坐柜的佟总管,看来这少女说的依然可信。“听佟总管说的?”
“对,不过他不是正面对我说,是无意中听他跟手下们闲聊,谈到豪赌这件事,也提到孟家别业藏宝的故事,因为他觉得那豪客似曾相识,后一想起多年前他在江湖上混时,看到过对方跟孟家有来往,而“狼心太保”孟飞一家惨遭灭门已经绝了后,对方能有这么大的手笔很可能与孟家藏宝有关……”
“我懂得了,你的好奇便是源于这些话?”
“一点不错。”
“那豪客叫什么?”
“不知道,我那亲戚没提,我不便多事追问。”
宁无缺深深点了下头,使他备受困扰的许多心结似已得到若干纾解。照这少女的说法,豪客与孟飞生前有来往,当然可能知道窖藏的秘密,甚或他们便是同路人,如果是,那与蒙面客他们便脱不了关系,到土城豪赌扬言要赢取土城便是他们共同的计谋,这便与“碧玉蟾蜍”的公案连上了线。如果非同伙的话,便与孟家灭门案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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